第五集: 雨傘情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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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伟文和田珺儿虽然同一间大学,但二人修读课程不同。单伟文是主修工商
管理,而田珺儿却是主修中国文学。

  每天早上,麦当奴同样成为二人见面之所,好几次单伟文都想找机会和她搭
訕,可至今他仍提不起勇气,最主要是害怕田珺儿产生会误,认为他是个贪花逐
色之徒,又见她已有了男朋友,会遭受她的冷落,对他萌生不良的印象。

  单伟文曾经细想过:「既然大家同上一间大学,时日还多著呢,又何须如此
性急,看清楚再想个万全之策也不迟!」他不住找寻藉口安慰自己。其实他又怎
晓得,弄至他如此胆怯的原因,就是他从没和女孩子接触过,更不懂得女孩子的
心思,才会弄到自己忐上忑下,顾虑多多。

  而田珺儿的心思却不同,毕竟女子的心思是较为敏感,她光凭单伟文的眼神,
细微的举动,早已发觉他对自己有意思。但她唯一想不透的,就是他为什麼不敢
和自己说话,就连点一点头也不曾有过,莫非又是因为张家雄的关係?

  二人就这样左思右盼,一个月便慢慢过去了。

                ◇◇◇

  转眼接近九月下旬,二十二号当日,香港专上学生联会发起一连五天的「罢
课不罢学」抗争,争取香港普选行政长官。并于下午在香港中文大学的百万大道
举行,当日来自全港二十五间大专院校的师生,达到一万三千多人,创下香港有
史以来最大规模的罢课抗争。罢课期间,一百多位现职大学教授和学者,组成了
义教团,轮流举办义教讲座。

  罢课当日,中文大学的百万大道都坐满了学生,单伟文和十多位同学聚集在
一起,但在万多人的集会中,竟能让他看见田珺儿正坐在不远处,今日在她身旁,
却不见了她的男朋友,却换了大学裡的男女学生。

  单伟文看著心仪已久的女孩子,自然高兴万分,眼睛就不曾离开过她,瞧著
她和身边的女同学有说有笑,散发出一股青春爽朗的气息。但很可惜的是,田珺
儿却一直没有发现他,让他感到些许失望。

  打后数天,田珺儿都没有前去麦当奴,集会罢课亦看不到她的影踪。

  二十六号当日,是大专学生罢课第五天,却移到金鐘添马公园及立法会露天
广场举行。是日同时为学民思潮发起的中学生罢课日,由学民思潮召集人带领,
宣读罢课宣言,接著由中文大学高级讲师以「议论文的学是学非」为题,为罢课
生上第一课。当天参加罢课的大专学生有数千人,而中学生亦达到三千人。

  单伟文在露天广场留到晚上七时,独自一人在外用完晚饭,回到二哥家已接
近九时。

  进入家门,二哥二嫂仍在厅上看电视,施美云看见单伟文回来,问他吃了晚
饭没有,单伟文点头说已经吃过。二哥单伟豪道:「你们一连罢课数天,听说今
日已是尾声,对吧?」

  「嗯!」单伟文道:「我们罢课是向政府表示不满,但到现在为止,可说一
点作用都没有,政府根本不会理会我们的诉求。」

  单伟豪微微一笑:「你们这样就想政府低头,会不会有点天真。」

  「这个我当然明白,但总好过什麼都不做。」

  「这句说话就对了。先不要抱太大希望,只要尽能力去争取就是了,起码让
政府知道香港人需要什麼. 」

  「其实大多数学生都知道。」单伟文点头道:「要香港进行普选,这可能性
确实微之又微,但要我们闷不吭声,也是不可能的事。」

  「没错,若果香港市民个个都不发声,相信不用多久,香港再不会像以前一
样,继续会有言论和新闻自由,连想说一句正义说话都不可以了!」

  「所以我们才要争取。」

  单伟豪点了点头,很认同他的说话。单伟文接著道:「二哥二嫂,我想先回
房间。」

  进入房间后,单伟文匆匆打开电视机,并转换到新闻台。他今天离开添马公
园时,一个念中文大学的同学告诉他,学生晚上会有所行动,单伟文问他是什麼
行动,但那人只是摇头,根本不知详情。

  单伟文十分关注这件事,他只希望这只是一个和平行动,不会和警方发生冲
突,因为他知道学生裡面,不少仍是中学生,一但冲突,难免会伤害到这些十五
六岁的学生。

  候在电视机前的单伟文,心情越来越沉重不安,电视萤光幕裡,学生会集人
正在台上发表言论,突然呼吁参加集会的学生先别离开,然后宣布「重夺公民广
场」。

  公民广场位于立法会大门外,本来是一个开放的空间,市民可在那裡自由出
入,亦是市民发表意见的示威区,所以才有公民广场这个名字。但香港政府前时
以安全为由,把原本属于市民的公民广场用板闸封住,再不准市民进入。

  学生一经召集人呼吁,似乎是早有準备和计划,一批学生立即分成两路,先
推开停车场入口的栏杆,直冲了进去,数名学生跨爬过三米高的铁闸进入广场,
再打开闸门让外面的学生进去。因为事发突然,瞬间便冲破保安和警察的防线,
最后约有一百名学生成功进入公民广场。

  单伟文看得目不转睛,眼见学生成功夺回广场,心裡不禁有点感动,原本属
香港市民的地方,终于给学生夺回来了。

  在广场外近千学生和支援的市民,同时一涌而上,打算冲进公民广场,但已
被警察阻拦住,同起举起警告牌,叫市民停止冲击,否则使用武力。

  但市民和学生怎肯停下来,警民便开始发生推撞。纠缠期间,警察多次施放
胡椒喷雾,不少市民学生被喷中,更有人被警察制服带走。

  发生多轮推撞后,示威者、警察和保安员均有人受伤。已进入广场的学生,
全都聚集在旗杆下,并给警方用铁马分隔开及包围住。

  晚上一点鐘,大批警察赶到公民广场增援,却被千多名群眾和学生阻挡住,
还不停高呼口号,警察再使用胡椒喷雾,市民便用雨伞遮挡。这个时间,立法会
门外和添美道一带,已聚了数千支援学生的群眾,同时和警察展开推撞。甚至警
察想拘捕示威者,都被市民团团包围,无法成功。

  大约凌晨三点鐘,穿上防暴装备和手持透明盾牌的警察,不住向立法会推进。
市民立即将附近的铁马搬到路中心,阻止警察继续推进。

  最后警方发出新闻报告,事件中有七十四人被拘捕,另有三十二人受伤。而
一些立法会议员,都谴责警方对示威者使用过分武力。

  当晚,示威者和学生通宵与警方对峙,不少学生和的声援市民,带同绑上黄
丝带的鲜花,并将鲜花排放在手持盾牌的警察面前,以表示善意和争取公义和平
的决心。

  单伟文整夜看著事情的发展,直到深夜四点多,实在再无法抵挡睡魔,才上
床睡觉。

                ◇◇◇

  次日早上,单伟文被手机的音乐唤醒,看看已是早上十时。来电的是他念中
学时的旧同学,是约他一起到金鐘支援学生。单伟文确实担心学生的动态,便马
上应承,立即起床漱口洗脸,当他从浴室出来,看见二嫂施美云坐在大厅上,便
向她问道:「二嫂,可有卫生口罩和新毛巾?」

  施美云奇怪起来:「你要这些东西作什麼?」

  「我约了旧同学到金鐘去,声援那裡的同学。」

  「哦!」施美云点了点头,微笑道:「新毛巾倒是有的,卫生口罩就要问你
二哥了。你先回房间换衣服,我去问问他吧。」

  当单伟文换过衣服,揹上背包走出房间,便看见二哥和二嫂站在大厅上,单
伟豪一看见他,劈头便问:「你要去金鐘?」

  「嗯!刚才我看电视,不少市民已抵达金鐘支援,我很多同学仍在那裡,怎
能坐在家中不闻不理。」

  单伟豪道:「但你要小心,不要做出过分的行为,注意自己的安全。」

  「学生的宗旨是和平抗挣,又不是去发起暴动,相信不会有事的。」

  「你们虽然使用和平方式表达诉求,但其他市民未必就和你们一样,还有我
看见昨夜的警察,对市民和学生又拉又拖,还出动胡椒喷雾,都是小心一点好,
一看见势头不对,就要马上离开,知道吗?」接著递给他一大包卫生口罩。

  「我知道了。」单伟文接过。

  施美云亦给了他两条新毛巾,说道:「你真的要小心才是,不要让我们担心,
有什麼事记紧给我们电话。」

  「多谢二嫂。」单伟文将毛巾和卫生口罩放进背包,便开门离去。

  单伟文和旧同学约好在正街的大家乐见面,走进快餐店,已看见四个同学坐
在堂上,单伟文连忙上前坐下:「对不起,迟了几分鐘。」

  一个坐在他身旁的同学,伸手搭著他肩膀,笑问道:「喂,住在你附近那个
女神,有没有再出现?」这人名叫李子安,是单伟文中学时最要好的同学。

  「碰见过几次。」单伟文脸现窘色,他和李子安可说无事不谈,二人在暑期
还不时约会见面,而李子安曾经有过女朋友,单伟文便请教于他,听听他追女孩
子的意见,却没想到,李子安竟会在眾同学面前问他。

  「哗!瞧来你有机会了!近水楼臺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这次你走挑花
运了。」对面的陈国强笑著说。

  单伟文摇摇头:「没希望了,我知道她已经有男朋友。」

  「喔!」四个旧同学发出长长的一声,同时笑起来,一个花名叫大旧的道:
「有男朋友又怎样,只要未结婚,机会还是有的,不要灰心。」

  「不要再说这件事了。」单伟文不想再说下去,连忙岔开话题:「对了,我
在二哥那裡拿了一包卫生口罩,大家应该用得著。」

  「还不够,只用口罩如何抵挡得胡椒喷雾,依我看最好还是雨伞,以防万一,
再戴上工业眼罩保护眼睛,就更加保险。」

  李子安道:「对!昨晚我看电视,很多人都戴了工业眼罩,但这种东西在哪
裡买?」

  「我知道。」大旧抢先道:「五金铺肯定有这种东西。」

  「有了工业眼罩,还要不要雨伞?」另一个叫何文玿的同学问道。

  大旧道:「无风无雨,五个大男人撑著雨伞,似乎有点难看,不要吧。」

  单伟文点头道:「我都认为大旧说得对。现在先吃饱东西,再去买眼罩。」

  今天果然是个很特别的日子,碰巧又是星期天,很多五金铺不但没有营业,
就是有开门做生意,工业眼罩都给人扫了一空,显然购买眼罩的人,都是赶往金
鐘支援学生的市民。

  五个人找了半天都买不到眼罩,只好作罢,但毛巾和蒸馏水是少不了的,买
完必须的东西,一起向金鐘出发。

  走出金鐘地铁站,没想到沿路都是支持学生的群眾,海富中心一带,已密麻
麻的都是市民,正府总部外更是挤得水洩不通,相信已有近万人在这裡.

  他们五个人原本打算进入政府总部,但已被警察封锁前往政总的道路,使他
们无法通过。五人只好回头到海富中心,已见旁边的添马路聚集了数千人,正和
警察对峙中,而群眾不住高呼口号:「开路,开路……」是想警察解除通往政府
总部的封锁,让他们前去支援学生。

  一小时之后,有人冲破警察的封锁线,从海富中心跨越过干诺道中的行车天
桥,天桥上行驶的车辆不得不停了下来,接著数百人一涌向前,不停口高呼「过
去,过去……」海富中心的群眾陆续冲向行车天桥,转眼间,整条四线行车道已
被群眾佔据住。

  在场数百名警察根本拦不住,当人群铺满整条行车天桥时,有人自发性地手
拉著手,留空一条行车线,好让天桥上的汽车离去。待得汽车完全驶离天桥,四
方八面而来声援的市民,已站满了整条行车天桥,放眼望去,人数不下二万人。

  接近下午四时,人群数目亦开始增多,已高达十万人,全都聚集在政府总部
外,行车天桥和多条马路都塞满了群眾。

  这时的田珺儿亦在人群之中,她身边除了张家雄外,还约同多名男女同学一
起前来支援。而张家雄一直都在她身旁守护。

  时间慢慢过去,但市民却越聚越多,戴上头盔的警察,一车又一车的不住前
来金鐘支援,气分亦渐渐进入高潮。

  整个金鐘区域,口号声、高呼声,一直不绝于耳。下午五时多,一些站在最
前排和警察对峙的市民,开始冲前想移开阻挡的铁马,警察马上施放胡椒喷雾,
市民却用雨伞遮挡。

  单伟文五人已挤到前面人群裡,距离前排的市民并不远。

  这时的田珺儿,却站在政府总部对出的行车天桥上,几个身边的同学已慢慢
挤上前去,她向身边的张家雄道:「我们再走前些吧。」

  张家雄道:「妳不怕胡椒喷雾麼?我看不要再上前去了,那裡会很危险。」

  「不!」田珺儿摇头道:「你若害怕就留在这裡,我不怕!」

  张家雄怎能说得过她,只好和她一起往前挤。

  没想就在这时,只听「碰,碰……」数声,人群中突然白烟四起,原来是警
察施放催泪弹,市民连忙向四周散开。

  田珺儿正要回头走避,一枚催泪弹突然落在她脚边不远处,随即白烟冲天,
烟雾将田珺儿整个人包裹住,令她无法看清四周的景物,而强烈刺鼻的气体直扑
入她五官。田珺儿大惊之下,已理不清东南西北,用手掩住口鼻,发足就向前走,
直奔上通往湾仔方向的天桥。

  但催泪弹的气味实在太强烈,她又全无保护装备,走了一少段路程,神经末
梢已无法抵挡这股强大刺激,眼泪鼻水不住涌出,她终于忍不住放慢脚步,掩著
口鼻不住咳嗽起来,最后便坐了下来,再也走不动了。

  不远处仍听得「碰、碰……」的声响,显然催泪弹还在施放中。

  便在这时,突然有人跑到她身前,打开手上的蒸馏水,将一条毛巾浇满,连
忙递了给他:「妳先用毛巾掩住口鼻。」接著扶她起身,说道:「催泪烟正向这
边吹过来,我们不能留在这裡……」

  田珺儿无奈,只好和那人一起往前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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