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清羽记】第五集[河图实体] 仙侠武侠
六朝清羽记5
【第五集】内容简介
好不容易来到熊耳铺,云式商会安排下的向导竟都是一些莫名其妙的货色,左闪秦桧右躲吴三桂,最后拣来一个朱八八,朱八八这胡吹大气的糟老头,真能平安稳带领众人抵达白族吗?
木制的简陋滑轮「咯吱咯吱」地转动着,商队的护卫和花苗汉子一起动手,将马匹和货物一一吊到崖顶。那些花苗汉子个子虽然不高,但身手矫健,比起易彪、吴战威他们也不落下风。
祁远躺在地上,半晌才喘过气来。程宗扬递了壶水过去,祁远吃力地喝了几口,用手背抹着下巴的水珠,龇牙一乐。「常年走南荒,身子骨都让这儿的瘴气毁了。放在十年前,这点路我祁四上下两个来回也不带喘的。」
「南荒湿气大,气候又闷热,林子里的树木花草、鸟羽兽骨什么的,被热气蒸腾,就生出一层雾气,远远看着就跟林子里的云彩一样,颜色也好看,红的、黄的、蓝的,什么颜色都有。三月有桃花瘴,六月有黄梅瘴、蛇瘴。中了瘴气,轻的上吐下泄,几天动不了身,重的就没治了。」
浓密的树荫下,穿着鹅黄筒裙的少女阿夕正被族长苏荔责骂,她嘟着嘴,不服气地垂着头。年长的阿葭被阿夕戏弄,也气得不去理她。其他的花苗女子在旁边笑吟吟看着,她们就像初绽的花朵,即使有的还生着气,也有着桃李般的娇艳。
程宗扬举起手,在祁远眼前晃了晃,「喂,老祁。」
「行。你挑几样,咱们送过去。」
白湖商馆带的那些药材、盐巴、布匹、铁器,用来当贺礼确实不恰当。程宗扬琢磨了一下,笑道:「这个好办。云老哥那里带的丝绸,正是现成的贺礼。我跟他商量一下,挑几匹好的,一起送去,算咱们两家一家一半。」
云苍峰刚上来不久,祁远过去说了几句,云苍峰疲惫的脸上立刻露出笑容,吩咐手下打开货物。众人挑出几匹用油布包好的丝绸,由程宗扬捧着,和云苍峰一同朝花苗人走去。
云氏商会准备周全,那些丝绸都用油布包着,一路上还跟新的一样。程宗扬打开油布,一抹鲜艳的金黄色流溢出来。
苏荔露出惊喜的表情,「好漂古平……」她忍不住摸了摸,那丝绸像温柔的水纹一样,柔滑得令人不忍释手。
那些花苗女子围着丝绸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阿夕立刻把刚才挨骂的事忘到脑后,和那些女子一样高兴得脸颊发红。只有那名戴着面纱的少女没有过去,她微微垂着头,脸上洁白的面纱纹丝未动,彷佛一幅静止的图画。
程宗扬道:「巫王?鬼王峒的鬼巫王吗?」
程宗扬与云苍峰交换了一个眼神。鬼巫王的使者在熊耳铺,不知道他们是否就是蛇彝村血案的凶手。
经过交谈,众人才知道,原来鬼王峒的势力早已越过然江,在两个月前延伸到花苗人的领地。面对鬼王峒的强势,刚刚成为花苗族长的阿依苏荔最终选择了屈服,与南荒大多数部族一样沦为鬼王峒的附庸。
少女。一位作为龙神的新娘,另外两位将献给巫王,供他享用。
鬼王峒的信使告诉花苗人,巫王的使者将在熊耳铺停留一段时间,要求她们把贡物尽快送去。
阿葭和阿夕则是奉献给巫王的礼物。
被苏荔呵斥后,阿夕只安分了一会儿,又溜过去摆弄那架滑轮,还拉着易彪问东问西。她手臂和小腿赤裸着,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举止又随意得很,几乎把半边身子都挨在易彪身上。
休息过后,众人再次上路。此刻还是白昼,但林中幽暗得如同深夜。吴战威想点起火把,却被花苗人制止了。
卡瓦举着一枝火把走在最前面,那些精悍的花苗汉子分成两列,把新娘一行护在中间。商队隔着十几步的距离跟在后面,只有武二郎厚着脸皮地与花苗人混在一处,用他们听不懂的蛮语跟苏荔说笑。
「传说南荒有一种花,平常花苞合拢,附近有歌声和铃声就会盛开。」云苍峰闲聊道:「可惜没有多少人见过。曾经有人采到一株,想运到内陆贩卖,但刚过了白龙江口就枯死了。」
云苍峰拈着须频频点头,「谢兄弟真是见闻广博。当日那人贩运时一路都好端端的,可一过了白龙江口,花叶就尽数枯萎,不知是什么缘故?」
程宗扬却对谢艺的刀术很感兴趣,「谢兄的刀法一定很好吧?」
「有没有兴趣教我两手?」程宗扬道:「我用白武族第一绝学——五虎断门刀跟你换!」
程宗扬看了他半晌,忽然一笑,「你就别骗我了。如果你的刀法真像你说的那样平常,听到我用五虎断门刀跟你换还不乐意?」
程宗扬道:「不都是一把刀吗?有什么差异的?」
如果一名樵夫看到,一定会把谢艺引为知己。他这一刀就如同一名砍柴多年的樵夫,钢刀下劈的重心正落在枝上,利用刀体的重量,力道半分不多、半分不少,正好将树枝砍断。角度、落点、力道无不准确之极。
谢艺微微有些失望地收起刀,忽然又精神一振,「程兄如果想学刀法,我倒认识一位使刀的行家。等从南荒回去,我与程兄一同去拜访如何?」
祁远赶上来道:「程头儿、云执事,在藤桥耽误了一个多时辰,今晚怕是赶不到能一耳铺了。」
身后一声异响,队伍中一头正在行进的走骡忽然向前一倾,前腿跪倒在地。
易彪俯身看了看,「是累得脱力了吧?」
旁边的吴战威抽出长刀,「啪」的一声,用刀背拍在骡背上。
刀下是一只朱红色的昆虫,它额上生着两只触角,腰身极细,背后有一大一小两对透明的翅翼,翼上暗红的花纹犹如骷髅。在它硕大的尾部末端,一根尖刺深深刺入骡背。
话音未落,一阵不祥的嗡嗡声从森林深处响起,彷佛有无数毒蜂正朝这边蜂拥而至。云氏商会的护卫们抽出兵刃,戒备地盯着森林。走在前面的花苗人也停下脚步,扭头朝这边看来。
护卫们扭头盯着祁远。祁远顾不上解释,抽刀砍开马背上一口竹篓,十余根捆扎好的火把滚落出来。
满脸落腮胡子的易虎扬手一摆,手下的云氏商会护卫们立刻收起兵刃,拣起用蒲棒和艾蒿捆成的火把,引火点着。
那些毒蜂比寻常蜜蜂体型大了数倍,额上生着诡异的复眼,蜂腰细而弯曲,直飞时尾部还向前挺出,露出弯钩状的蜂刺,钩尖滴血般殷红。
几只鬼面蜂被浓烟一熏,四散飞开,在空中绕着飞出复杂的图形。更多的毒蜂陆续从幽暗的林中飞出,宛如朱红色的流星疾射出来。在它们身后,无数毒蜂聚集成一片暗红色的潮水,嗡嗡作响地从森林深处漫出。
那些鬼面蜂似乎十分畏惧蒲棒燃烧的浓烟,它们在弥漫的烟雾外越聚越多,无数复眼同时闪动着妖异的红光,挑起的尾针彷佛无数噬血的尖钩。
接着又有几只毒蜂绕过浓烟,垫倒几匹骡马。那些鬼面蜂毒性惊人,即使云氏商会护卫们带来的军中健马也无法抵抗毒蜂一垫,蜂尾血红的尖钩刺入体内,便即毙命。那些骡马陆续发出短促的嘶呜,栽倒在地。其余的马匹嗅到危险的气息,都不安地竖起耳朵。
「这样不是办法。」谢艺点着火把,「用烟熏,鬼面蜂只会越来越多。必须找到它们的蜂巢,把蜂后移走。」
苏荔走过来,说道:「森林之神的愤怒,要用祭把神灵的舞蹈平息。」
硕大而血红的毒蜂飞舞着,翼上的鬼面骷髅花纹不住振颤,传来令人心悸的嗡嗡声。当陌生人踏入它们的领地,那些鬼面蜂都狂怒起来。
毒蜂越来越密,就如同一层红色的烟雾,将苏荔硕长的身影裹在其中。不时有毒蜂撞在弯刀上,发出金石撞击的声音,但没有一只去碰触苏荔的衣裙和赤裸的肌肤。
武二郎哼了一声,抢过一枝火把就准备闯入蜂群。
蜂群中,苏荔洁白的手掌扬起,朝身后摇了摇,示意他们不要乱动。武二郎泄了气,一面抖开牛皮,把一只落单的鬼面蜂拍得稀烂。
苏荔曼声吟唱着古老的祭歌,缓步踏入森林,那些鬼面蜂也随之飞去。剩下几只漏网的,不是被浓烟驱散,就是被武二郎等人拍死。
林中光线极暗,那枝牛油火把的光芒只照出丈许,就被黑暗吞没。程宗扬六识的灵觉比以往敏锐了许多,也只能看到那团由毒蜂构成的红云,和蜂影中修长的身影。
忽然武二郎停下脚步,昂起头颅。程宗扬举起火把,只见头顶丈许的高处,悬着一团巨大的阴影。
苏荔轻轻拍着弯刀,边歌边舞。她舞姿轻柔而优美,鲜艳的红裙在蜂影中飘扬舞动,白皙的大腿上,那圈青黑色的纹身隐隐发出」兄光。但程宗扬清楚看出她额头的汗珠,这颗蜂巢体积超乎想像的庞大,她的祭歌也未必能安抚这些愤怒的鬼面蜂。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谢艺毫不停顿地探身钻入蜂巢,接着又闪身退出。他头上衣上沾满金黄的蜂腊与蜜汁,钢刀咬在口中,两手高高举起,手中托着一只巨大的鬼面蜂。
谢艺一手抓住蜂后的翅根,一手抓住蜂腰,那支血红的蜂钩虽然不住前挺,谢艺的手掌却稳若磐石。
飞舞的蜂群猛然一滞,接着朝谢艺飞去。谢艺静静品尝着蜜汁的甜美,然后肩膀一耸,倒退着掠上巢顶的横枝,接着飞身掠往林中。
苏荔呼了口气,面孔微微发白,她身上的红裙已经被汗水湿透,如果不是谢艺突然出手掠走蜂后,她此时已经力竭,再无法维持祭把的歌舞。
武二郎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扶了扶她髻侧那朵红花。然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讪讪道:「歪了……」
程宗扬低声道:「二爷,是你心歪了吧?」
「武二?」
【第五集】第二章:万舞
花苗人本来要趁夜赶到熊耳铺,在得知商队准备宿营之后,他们慷慨地同意与这些远道而来的朋友一同留在危险的森林中。
按照花苗的习俗,他们先祭把了神灵,然后把酒坛放在中间,众人围着篝火坐成一圈,用一支长柄勺轮流饮酒。
祁远的笑容中包含着兴奋和期待,一丝感慨,还有隐约的怀念。
那些花苗女子挤坐在一处,她们笑着将一名同伴推揉出来。那女子脸色微微发红,眼睛却亮得如同夜空中的寒星。她展开歌喉,与那男子一唱一答,然后把手交给对方。
越来越多的男子出来,邀请自己心仪的女伴。他们手拉着手,男女混杂地围成一个圈子,围着篝火起舞。花苗人的舞蹈和歌声一样奔放而热情,浑厚的男音与清悦的女音此起彼落,又完美地交织在一处。伴着歌声,他们像一圈五彩的花环,时而聚拢,时而散开。
商队众人分成两个阵营,程宗扬等人聚在前面,一边看一边鼓掌叫好,连云苍峰也面露微笑。云氏商会那些年轻汉子们却腰杆挺得笔直,坐得端端正正,显示出军旅出身的严格纪律。
看那些军士的样子,没有易虎发话,他们就是坐到天亮也不会动一下。
祁远忽然站起来,操着南荒蛮语唱道:「翻过高不见顶的青山,涉过深不见底的河流,从五原走来的商人,冒昧地伸出手。比月一兄更美丽的花苗姑娘们啊,谁愿意与我一起起舞,让神灵欢喜。」
唱着,那女子接过祁远的手,祁远扭头朝程宗扬眨眨眼,融入跳舞的人群。
程宗扬看着场中。其貌不扬的祁远就像换了个人,跳起花苗人的舞蹈也似模似样,与那些花苗汉子相比毫不逊色。
吴战威咂了咂嘴,没有再说。
吴战威摇了摇头,「你别看老祁圆滑,其实是个重情义的汉子。那次的事……
从南荒回来,他大病一场,躺了半年才能起身。你别看老祁现在爬个山都喘,当年身手比我都强,就是那次垮了下来。」
「没有。听说是嫁人了,老祁也就死了心。往后只要走南荒,老四都是头一个,只是不去花苗。」
有祁远带头,几个胆大的年轻护卫也蠢蠢欲动,程宗扬干脆一挥手,「想去就去,只要别给我丢脸。」
程宗扬拍了拍吴战威的肩,「吴大刀,你不去?」
说着他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凝侍卫长不在这儿,你怎么不去?」
那边武二郎抿了抿浓密的鬃发,起身像头出林的猛虎般大步走了过去。
程宗扬一口酒全喷了出来,武二这歌词也太赤裸裸了吧。如果自己在街上对一名陌生女子唱着要摘她的红牡丹,最便宜也要吃一个耳光。
武二郎喜上眉梢,毫不犹豫地伸出大手,「如果我撒谎,就让鬼面蜂的毒钩扎遍全身!」
花苗人正跳得开心,两人一踏入圈子,那些花苗男女立即聚拢过来,把两人围在中央。男人们发出「喔喔」的叫声,脚板用力踏地,打出节拍,花苗女子舌尖在齿间轻颤着,欢快地唱着「阿哩哩」,简单的音节从她们纯银般的歌喉流淌出来,有着天籁般的纯美。
「花苗人祭天、祈神、出征、求雨都用万舞。」云苍峰说道:「大概种类太多,才叫万舞。花苗以外的地方很少能见到。」
谢艺身上的蜂腊和蜂蜜已经抹去,但仍散发着淡淡的甜香。他温和的笑容充满了成熟男子的魅力,令人想起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些鬼面蜂再也没有出现过。因为某一个原因,它们甚至放弃了原来的蜂巢,消失在密林深处。
说着谢艺在地上写一个「万」字,一边划一边解释道:「万字前有双钳,背腹覆甲分节,尾部还有一个弯曲的蝎钩。」
「这么说,万舞就是蝎舞了?」
场中的万舞愈来愈激越高亢,花苗男子们做出种种战斗的动作,已经喝醉的卡瓦高声欢呼,两手飞快拍打着自己古铜色的肩膀和结实的胸膛。那些花苗女子白皙的脸颊浮现出两片红云,她们扬起手臂,赤裸的小腿伴随着歌舞的节奏来回摇摆甩动,两足白如霜雪。
花苗人身材普遍不高,族长苏荔高挑的身材完全是一个异数。她一米九的身高,也只有武二郎的凛凛雄躯才能配得上。两人一个高大魁梧、龙精虎猛,一个修长丰挺、貌美如花,毫无疑问地成为人群中最引人注目的焦点。
忽然,高亢的歌声低缓下来,聚在一起的花苗男女手挽手向后散闻,变成一个圆环,篝火旁只剩下武二郎和苏荔这一对男女。
苏荔手臂扬起,洁白的裸足点在地上,围着篝火旋转起来。旁边的花苗男女不再唱歌,而是有节奏地拍打着肩膀,每个人脸上都流露出喜悦和兴奋的表情。
当武二郎啸声停止,苏荔同时舞到他身旁,绕着他的身体飞快地旋转着。她丰满的双乳不停耸动,硕长而柔软的身体彷佛是一株摇曳生姿的藤蔓,攀附在武二郎高大如同参天巨树的身体上。
两人四目交投,武二郎金色的虎斑冒出汗珠,他揽住苏荔的腰臀,肩膀扛着她一条扬起的美腿,然后上身后仰,腰腹向前挺出,以一个雄武的姿势在她腿间的部位挺动着。
谢艺淡淡笑着说道:「前人在书中曾经记载过,万舞的高潮是男女起舞,模仿蝎群交配的场景。谢某有幸目睹,与书中记载相互印证。古人诚不我欺也。」
说话间苏荔已经在篝火旁躺下,两腿弯曲着张开。武二郎雄壮的身体伏在她身上,腰腹隔着红裙在她两腿之间起伏。这时周围的花苗男女们也双双纠缠在一起,和苏荔一样,她们仅仅是做出种种诱人的动作,彼此的身体并没有直接贴在一起。
易彪那张脸红得像紫茄子一样,腰背仍挺得笔直。
阿葭粉颊微红,垂着头,一手拉着颈中红珊瑚磨制成的珠链。只有阿夕瞪着圆圆的大眼睛,眼睫一眨不眨地盯着场中淫靡的舞蹈,小嘴微微嘟起,表情既充满兴奋又有些不满。
程宗扬指了指场中的苏荔,又指了指她的胸,然后竖起手指摇了摇。阿夕像气恼的小猫一样瞪了程宗扬一眼,她看了看四周,然后解开胸前的衣钮,露出一片白嫩的肌肤,骄傲地挺起。
阿夕得意地掩上衣襟,朝他皱了皱鼻子。接着眼珠一转,又悄悄去掀新娘的嫁衣。
阿夕眉头拧紧,露出吃痛的表情。新娘松开手,又在阿夕手背上狠狠拍了一掌。阿夕不敢作声,只幽怨地看了新娘一眼,不甘心地拨弄脚踝的银铃,一边不时去看程宗扬。
「哦?」
「程兄好运道。」谢艺半是认真半是调侃地说道:「今夜子时,离此西南,百丈之外,程兄必有奇遇。」
「是真是假程兄届时便知,」谢艺从容收起铜铢,「此乃命中定数,违之不祥,还请程兄谨记。」
这时场中的万舞已经到了最高潮,苏荔以兽禽虫豕通行的交尾姿势伏在篝火前,武二郎单膝跪地,两手抱着她的腰肢,在她臀后大力挺动。周围的男女做出各种姿势,一对对交缠在一处,模仿着蝎群交配时纠缠翻滚的姿态。
对于花苗人来说,世上最大的神迹莫过于血脉的延续和种族的繁衍生息。男女交合,新生命的降生,一切都充满神秘而可敬畏的力量。他们用万舞来祭把这伟大的力量,祭把使他们一代代繁衍的神明。
苏荔发髻微微松开,一缕乌亮的发丝垂在脸侧。她微微偏着头,一双美目不时望向身后充满雄性气息的身影,一边弓着腰肢,竭力向后挺动雪臀,似乎正在与身后的男子做着激烈的交合,那张艳丽的玉脸上满是艳丽的笑意。
宿营的商队撑起帐篷。白湖商馆用的是普通布帐,鬼面蜂的袭击使他们失去了一匹马和两匹走骡,所幸没有折损人手。护卫和奴隶们三三两两住在一处,虽然简陋,还能够容身。
花苗人更简单,他们砍来几片巨大的芭蕉叶,给新娘搭了一顶帐篷,留了两名汉子守护,其他人便散入树林中。不出所料,那些花苗人都是一男一女相携离开。让程宗扬惊奇的是,小魏竟然也跟刚才同舞的花苗女子一起钻进林子,却没有一个花苗人露出异样的表情。
祁远抿了口酒,龇牙咧嘴地说道:「等嫁了人,花苗女人就贞洁起来,不管以前有多少相好的,成了亲就只认丈夫一个。」
六朝人讲究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一男一女没见过面就硬撮合成一家。运气好的倒也罢了,遇上不合适的,免不了吃一辈子的苦。哪像花苗这样,过得顺心自在。」
祁远笑着摇了摇手,「我是喝醉了乱说的,这些话你听过就算。」
祁远沉默下来。
【第五集】第三章:异艳
这个世界的夜晚静谧非常。经历过前生都市里不夜的灯火,这样的夜晚总在提醒程宗扬自己异乡人的身分。
「修练者根据修为的深浅和力量的强弱,大致可以分为九个等级。前三个等级——筑基、内视和生象,普通人经过修练都可以达到。第五级的坐照,是强者的分界线。大多数修练者终其一生,也无法进入第五级的境界。」
真元、真阳与真气被称为修练者的三宝。按道理来讲,只有真元稳固,真阳才能充盈:真阳充盈,真气才能充沛。但由于修练者资质的不同,有些人更适于修练真元,他们力量平平,元命与神识却异常强大,这些人往往由于擅长法术而被称为御法者。至于大多数人,修练所显示的成效都在于力量与真气,他们多半长于格斗,成为这个世界的武者。三者之中,只有真阳最少有人修练。它更像人体的血液,虽然必不可少,但拥有比常人多数倍的血液,远不如拥有强大的神识和力量那样实用。
面对凝羽的疑问,程宗扬也无法解释。也许这种异状来自于他那个莫名其妙的生死根,但程宗扬不明白为什么转化的不是真元或者真气,让他迅速成为一个伟大的法师或是武者,却偏偏是没有什么攻击力的真阳。
密不透风的森林忽然露出一片空隙。也许是雷击引起火灾,方圆数里的巨树被烈火焚毁,只剩下残缺而乌黑的树干。没有枝叶的遮蔽,大片大片的藤蔓和灌木在空地间疯狂地滋长起来,那些彷佛不会凋谢的花朵在夜色下收拢,变成一个个巨大的花苞。水雾凝成的露珠悬在花尖,闪烁着点点星光。
「今夜子时,离此西南百丈之外,程兄必有奇遇。」
一个孤独的行者,需要莫大的勇气才能走进这片蛮荒之野。那么他是为了什么理由?
程宗扬在一片宽大的蕨叶上躺下,饶有兴致地看着周围飞舞的萤火虫。这些萤火虫应该是真的,气息很平静。如果现在再出现凝羽用月光凝成的蝴蝶,自己也能分辨出来了吧。
那个时候,躺在自己旁边的是紫玫……程宗扬心里微微一酸,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身侧的背包。
现在自己与那个世界的联系,只剩下这只干瘪的背包。情趣内衣、按摩棒、保险套、摇头丸……想起这些「神奇」的物品,程宗扬只能苦笑了。
那是花苗队伍里两名伴娘之一的阿葭。令人惊奇的是,她身体是赤裸的,除了颈子那串红珊瑚珠串,她身上再没有任何衣物。她用双手掩住赤裸的乳房,长发湿淋淋贴在肩上,玉体曲线动人,白嫩的肌肤刚刚洗浴过,还有未干的水迹。
程宗扬屏住呼吸,同时睁大眼睛。这会儿显然不是助人为乐的好时候。如果这个时候站出去,对方会不会领情不说,其他花苗人闻讯赶来,说不定还会把自己当成淫贼。
那少女俏生生立在没膝的蕨叶间,光洁的身体彷佛一尊玉像,白净细腻,曲线玲珑。
阿葭一边走一边左右张望,她腰肢纤细而柔软,走动时圆翘的裸臀随着腰肢的摇摆轻轻扭动,让程宗扬情不自禁地挺举起来。
阿葭惶然地四处张望,她转过身,姣好的背影显露出来。她的身体与人类少女并没有太多区别,臀后也没有可怖的蝎尾,只是臀部的尾椎微微突起,周围隐隐覆盖一片薄薄的甲壳,就像一条银白色的丁字裤,从臀缘没入臀沟。
程宗扬立即跳起来冲了过去,「怎么了?」
被这样一名赤裸的美少女紧紧抱住,感觉很香艳。但程宗扬来不及享受,就硬生生停住脚步。
南荒危机四伏,程宗扬一直随身带着刀。他抽出刀,小心翼翼地挑开蕨叶。
程宗扬已经见过许多类似的尸体,一眼就认出她是蛇彝族的少女,而且很可能来自于他们路过的蛇彝村寨。因为在她圆滚滚的腹球上,用血迹绘着一幅鬼王峒的笑脸图案,血迹已经凝成紫黑的颜色。
她下体更是被人残忍掏弄过,受伤的阴户大张着,股间沾满黄褐色的污迹。
很明显,那些凶手在村中大肆奸杀之后,又把这蛇彝少女掳走,一路淫玩,然后把尸体丢弃在林间。
阿葭抱着他的腿,飞快地说着什么:可程宗扬一个字都听不懂。
阿葭越说越急,一边说一边摇头。
阿葭用南荒蛮语咿咿哩哩说着。她像是被那具尸体吓呆一样,无论程宗扬怎么说,都不放手。
花苗少女光溜溜的身体搂着是不错,可旁边还有具尸体睁眼看着,那感觉也太诡异了!
阿葭还咿咿哩哩说着,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他们两个彼此听不懂对方的话,打手势也表达不出彼此的意思。程宗扬越听越是头大,「我听不懂,别再说了!」
程宗扬也急得浑身出汗,早知道应该把祁远带来,好歹他能听懂这丫头在说什么。
阿葭仍然惶急地说着。
「啪」的一声脆响,花苗少女的声音立即中断。阿葭睁着圆圆的眼睛,有些错愕地望着程宗扬。
让他难堪的是,这一巴掌打上去,自己竟然不合时宜地勃起了。说起来这花苗少女的屁股手感真不错,白生生又滑又嫩,像一颗光溜溜的皮球,充满弹性。
自己穿的整整齐齐,却让一个少女光着身子,未免太不恰当。意识到对方的尴尬,程宗扬急忙解开衣服,想替阿葭披上。
如果她说英文,大家还可以交流一下。可这些南荒蛮语,程宗扬完全不知所云,只好摆出和蔼的笑容,频频点头。
正在解衣服的程宗扬像呆头鹅一样,看着花苗少女白嫩的双腿像玉扇一样打开,腹下那娇嫩而柔美的性器,在自己眼前一点一点绽露出来。
阿葭的话程宗扬一句都没听懂,不知道因为什么造成了这样的误会。如果说刚闻始程宗扬还有心想解释,当花苗少女白滑的双腿完全张开,那点念头早已抛到九霄云外。
此刻已是深夜,周围的山林中,不知有多少花苗男女正在做着同样的事。程宗扬俯下身,呼吸变得火热。
忽然她腹上那个由圆形和三角组成的鬼脸抖动了一下,接着,那颗白皙的腹球微微滚动起来。腹上的鬼脸也随之变形,彷佛妖异而又诡秘地哈哈大笑。
程宗扬搂着阿葭的腰肢,一手沿着她的纤腰向后摸去。那层甲壳光滑而略带弹性,硬硬地包覆着粉嫩的臀肉,壳尾没入臀沟。
程宗扬托起阿葭洁白的双腿,放在腰侧,然后用双手剥开少女鲜嫩的密处。
程宗扬阳具一阵冲动,胀得彷佛要爆裂一般。他搂住少女的腰肢,挺身顶住穴口,将阳具慢慢插入少女体内。
微绽的蜜唇湿湿的,又滑又凉。阳具往前一挺,没入柔腻如脂的蜜肉间,顶住那个细小的肉孔,将它挤得张开。
阿葭身体震颤了一下,露出一丝吃痛的表情。
阿葭似懂非懂地看着他,然后羞赧地点点头。
初次破体的阿葭并没有淌出太多鲜血,她柔润的雪臀悬在半空,身下的蕨叶被压得皱了起来。滑嫩的美穴紧紧套在阳具上,彷佛无法承受阳具的粗大般,被顶得凹陷下去。
话的内容虽然听不懂,但少女像唱歌一样的咿咿哩哩声很好听。当阿葭玉腿抬起,程宗扬明白过来,将她白嫩的双脚架在肩上,使她下体抬起,摆成更容易进入的姿势。
不知道是自己的阳具变得更加粗壮,还是花苗女子身材娇小的缘故,那张嫩穴窄而浅紧,阳具插在里面,就像插在一个柔嫩而充满弹性的肉套里,每一下都将蜜穴塞得满满的。
程宗扬握住阿葭的双腿,就像乘在一匹雪白的牝马上,在无垠的原野纵横驰骋。
也许是因为憋了一整天,这次射精畅快异常。程宗扬紧紧搂住阿葭柔软的玉体,将阳具深深顶在她体内。
直到阿葭掐住程宗扬的手臂,吃痛地低叫起来,那股邪恶的冲动才从脑际猛然消失。
一股冷汗顺着程宗扬的背脊直淌下来。他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就像头脑被一只不明的生物完全占据。
程宗扬心头掠过一片阴影。他抱了抱阿葭凉滑的身体,低声道:「我去那边看看,马上回来。」
程宗扬松了口气,刚想回去,心头微微一震。他立刻抽刀劈开蕨叶,只见蛇彝少女圆滚滚的腹球彷佛被人切开般裂开一道巨大的伤口,里面的胎儿已经消失了。
蛇彝少女腹部的伤口平整得犹如刀切,如果是野兽,伤口不会这样整齐。可如果是人,谁会来偷一具女尸的胎儿?
像是怕惊动了那具女尸一样,程宗扬慢慢向后退去,然后又停了下来。
程宗扬握刀的手心渗出冷汗,他目光落在蛇彝少女腹上,看到上面几滴未干的黏液。那些液体又黏又稠,除了蛇彝少女身上,她身边的藤蔓、蕨叶、草丛……零乱地沾着同样的黏液,一路延伸到自己身后。
远处,阿葭赤身坐在蕨叶上,她低着头,正用一片柔软的叶子抹拭下体。
花苗少女抬起脸,朝程宗扬甜甜一笑。
【第五集】第四章:向导
一根黑亮的锥状物体穿透蕨叶,像一根粗大的针头,笔直刺进少女腹下。毒素一瞬间麻痹了阿葭的肉体,她茫然坐在蕨叶上,看着那根腹针在自己体内越进越深。
妖物纵身跳到花苗少女光洁的粉背上,它像蜘蛛一样生着八条尖腿,身上布满黑色的绒毛。黏液顺着它毛茸茸的尖肢淌在少女洁白的肉体上,留下闪亮的湿痕。在它腹下,有一根尖长针状的物骼。此时阿葭伏着身子,白嫩的屁股向上翘起。那妖物按住她的四肢,腹针从后捅进她的雪臀,在她穴中疯狂地吸吮鲜血。
「铛」的一声,精钢打制的弯刀砍在妖物身上,发出金属般的声音。妖物绒毛上的黏液湿滑无比,刀锋劈在妖物背上,随即滑开。
这一刀程宗扬身手合一,用上了腰腹的力量。那妖物吱的一声怪叫,前肢冒出几点火花,被硬生生削下去一截。淀出几点似血非血的液体。
那妖物看起来有半人大小,其实体积并不大,细长的弯肢一蜷,就缩成皮球大小一团,滚进蕨丛。
阿葭静静伏在蕨叶上,眼中带着一丝疑惑。她白皙的肉体已经变得僵硬。刚擦拭过的下体淌出一串血迹,娇嫩的蜜穴被妖物的腹针刺穿,穴口圆张着无法合拢。短短片刻时间,她体内的鲜血就被妖物吸食大半,肌肤血色全无。
程宗扬提刀的手微微颤抖,忽然狂吼道:「老四!」
「这东西靠吸血为生,白天躲在洞穴里,只在晚上出来。说是蜘蛛,其实又跟蜘蛛不一样。南荒人说,阴蛛是死物的怨气所化,体内有大毒。这种蜘蛛只有雄性,繁殖的时候就把卵下到别的动物身上。那卵就会吸食寄主的血肉,成熟的时候破腹出来。」
程宗扬沙哑着嗓子道:「他们在做什么?」
程宗扬喉头动了一下。那些花苗人都表情凝重,苏荔更是双眉紧锁,阿夕也一改平常的顽劣,抱住阿葭的尸体凄声哭泣。
祁远摇了摇头,「没法子。那鬼东西能吐丝,能钻洞,在林子里一荡就是十几丈远,朝哪片叶子下一钻就找不到了。」
「什么?」
祁远没有作声。在南荒,鬼王峒就是恶鬼的代名词,相比于他们曾经做过的事,用人体豢养阴蛛根本算不了什么。
「砰……」武二郎砸了一拳,把那东西毛茸茸的外壳砸出一条裂缝。
武二郎说得口沫横飞,手中那只阴蛛足有尺许大小,几条尖肢都被他拧折,其中一条还有着刀砍的痕迹。
「你不是说阴蛛比铁还硬吗?」
「喂,老四。」武二郎嚷道:「瞧瞧这玩意儿怎么做的,过来给二爷弄点蜘蛛肉尝尝鲜!」
蜘蛛甲壳裂开的部位渗出殷红的鲜血,那是阴蛛吸食后还没有来得及消化的血液。
苏荔勉强笑了笑,「多谢。」
苏荔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卡瓦用几片叶子包住阴蛛的尸骸,另外两名女子过来抬起阿葭的尸身,一同送进新娘所在的蕉叶帐篷里。
祁远低声道:「族长问她,为什么拿走阿葭的衣物,让阿葭一个人走到树林里去。她说——她听到一个声音,以为是阿葭跟自己开玩笑,就趁阿葭洗澡的时候拿走她的衣服,骗她到林子里找衣服……」
「她说,你们是给鬼巫王的贡物。如果你和阿葭都死了,巫王发怒,花苗人离灭族也不远了。」祁远说着摇了摇头,悄声道:「这对姐妹送过去,说不定也活不了几天。」
祁远露出古怪的表情,「他说:珂娅也没办法救活阿葭。」
祁远压低声音,「珂娅是花苗人最尊敬的称呼,指的是天蝎降下的神女。」
「神女很厉害吗?」
那名穿着大红嫁衣的新娘始终没有露面,那间蕉叶搭成的帐篷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声音。
当花苗人把阴蛛的尸骸也扔进火堆,柴堆像被泼上汽油般,火焰猛然腾起,空气中弥漫着鲜血的浓腥气。
人群陆续散开,只有阿夕固执地留下来,等待收取阿姐的骨殖。
一个声音低低传来,程宗扬扭头看时,身后却毫无人迹。
众人天不亮就动身,赶到熊耳铺,太阳刚升过头顶。想到要和鬼王峒的使者相遇,众人都有些紧张。商议几句,众人在村口分开,程宗扬和云苍峰去寻向导,苏荔带着族人去拜见使者,商队其他人由祁远领着到客栈住下等待消息。
「武二!」程宗扬喝道。
程宗扬在背后嚷道:「不许动手!」
祁远领着众人赶往客栈。云苍峰对熊耳铺似乎很熟悉,带着程宗扬弯弯曲曲走了半晌,拐进一条背巷,指着旁边一间石屋道:「就是这里了。」
云苍峰走过去,解下腰间的玉佩,「叮么的一声,轻轻放在积满灰尘的石桌上。
「是云氏商会的人啊。」老者慢吞吞道:「他们在这里已经等很久了。」
老者咳嗽着站起来,他身材不高,腰背佝偻着,更显矮小,而且瘦得厉害:一件粗织的土布袍子裹在身上,显得空荡荡的。老者颤巍巍捡起玉佩进去,过了一会儿,领着两个人出来。
那两名向导都是六朝人氏,但体貌迥异,前面一个一身文士打扮,颔下留着三缕长须,相貌俊雅,举止温文,尚未说话先带了三分笑意,让人一见就心生好感。另一个则是一名武者,他身披劲甲,腰间束着厚厚的武士带,龙镶虎步,体形剽悍,厂看就是骁勇过人之辈。
这个价格可不便宜。云苍峰与程宗扬对视一眼,向那名文士拱手笑道:「道左相逢,便是有缘。不知阁下贵姓?」
云苍峰笑呵呵道:「原来是秦兄。看秦兄气宇不凡,多半是临安世家子弟,能在南荒立足,必定是智勇双全……」
那文士微微一愕,旋即笑道:「正是区区。」
这个秦桧的名头显然不及后世响亮——那个秦桧声名所及,以至于用桧字为名的,从他以后就绝迹了。这厮不但俊雅温文,而且还一脸正气,云苍峰似乎对他颇为满意。如果不是太熟悉这个名字,单看相貌,连自己也觉得他是个良善可靠的家伙。
不理会秦桧的满面失望,程宗扬朝那武者拱了拱手,「这位壮士是……」
云苍峰在旁看着,程宗扬不选秦桧,大概因为他是文弱之士,经不起途中的辛苦,这一位一看就是赳赳武夫,说话也颇有分寸,再挑剔的人也该满意。云苍峰正要开口,程宗扬却从后面扯住他的衣角。
程宗扬抢着道:「除了这两位,还有别的向导吗?」
程宗扬一拍桌子,「就是你了!」
从屋里出来,云苍峰低声道:「程小哥,这是怎么回事?」
云苍峰沉默片刻,缓缓道:「南荒巫观众多,其中一支出于六朝,在南荒定居多年,外界很少有人知道。这次敝商会费尽力气,才得其相助,向导也是由他安排的。」
云苍峰在程宗扬耳边低声说了个名字。
云苍峰打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这名字在六朝属于禁忌,切不可宣之于口。诸宗派想要他性命的不知凡几,不得已才逃亡到南荒。这些年他在南荒惨淡经营,名声虽不彰显,但也在南荒扎下根来,行事比我们方便百倍,所以才请他帮忙。」
云苍峰一笑,「谁会相信呢?」
「那秦吴二人一文一武,都是相貌非凡,」云苍峰问道:「程小哥为何弃之不用?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云苍峰愕然以对,竟然是这样荒唐的理由?
「俺叫朱八八。」老头咳嗽几声,「作孽啊。放着两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不挑,非让我老人家领路。去白夷族好几百里,又是山又是水的,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
「叫大爷!」朱八八翻着白眼,不满地哼道:「年纪轻轻的,不学好——老哥是你叫的吗?」
朱老头像是没听见一样,嘴里嘟嘟嚷嚷道:「山路大爷可走不惯,俺又不会骑马骑驴的,爬山的时候你可得背我,不背我就不走……」
他亲热地搂住老头的脖子,「死老头!我们可是跟你们主子有约的。钱都拿了,还不老实带路,到时候我把你往主子那儿一丢,看你主子怎么收拾你!」
程宗扬用力拍了拍朱老头的背,「别装了,你这把老骨头结实着呢,少在我面前装喘。八八,这名字怎么这怪呢?」
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少给我八八、老八的,就叫你老头!」
祁远、吴战威、易彪都挤在大屋门口等着,见程宗扬带了个老头回来,都涌上前去。
吴战威忍不住道:「大爷,你该有八十了吧?」
「腿脚俐落吧?别上个山还要人背。」
几个人围着朱八八问东问西,祁远向程宗扬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到一边。
「她们不是只到熊耳铺吗?」
如果自己是苏荔,也该犯愁了。眼下不但要到白夷族去,伴娘还少了一个。
「云执事的意思是,一道走彼此能有个照应。而且……」祁远低声道:「听铺里的人说,白夷族也归顺了鬼王峒,咱们去白夷,免不了要和鬼王峒打交道。
程宗扬忽然道:「祁四哥,你上次来南荒是什么时候?」
「上次来,鬼王峒的人也到了白夷?」
「这么说,鬼王峒只用了三年时间,就占据了盘江以北一半的地域?」
程宗扬想了一会儿,「告诉云执事,咱们答应了,也跟花苗一道走。」
听说鬼王峒的人已经离开,众人无形中都松了口气。经过这一路的见闻,商队上下都对鬼王峒忌惮之极,除了武二郎还在嘴硬,其他人听到鬼王峒的名字都宁愿绕道走,也不想撞上那些传说中半巫半鬼的家伙。
少量货物换成铢钱,大部分都以易货的方式换成南荒特产,寄存在云氏商会相熟的一家客栈内,等他们回程时再带回五原城。这让祁远眉开眼笑,在人脉方面,白湖商馆的关系远不及云氏深厚,以往走南荒,换来的货物都是随身带着,路途辛苦不说,也容易损失。寄放在客栈里,只花一笔小钱,就省了这一路的辛苦。
召泛些丝绸,都是往白夷贩运的。」云苍峰笑呵呵道:「倒是这些翠枝玉不错,小哥不妨买几块,带到内陆也能换些铢钱。」
程宗扬从五原城出来时,带了些铢钱,刚才出货又换了数百枚银铢,手头宽裕,当即讲了价钱,购下几块上等的翠枝玉料,一并寄存在客栈里。
朱老头满意地润了润嗓子,一句「想当年……」开头,就又吹上了。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还说高处开着花,花里结的果子都是女人的模样,风一吹就咯咯的笑。」
祁远笑道:「这谁知道?就是土生土长的南荒人,也没几个见过神木的。不过年轻人就喜欢听这个。」
院内传来一阵喧闹,程宗扬探头看去,只见那些花苗汉子蹲在地上,围成一个圈子,中间放着一口酒坛,一个个喝得面红耳赤。
花苗人是程宗扬进入南荒见过最和善的群体,给他留的印象不错,只不过这喝酒也太没有节制了。
祁远摇了摇头,「花苗人是好酒,可我从来没见过喝这么厉害的,就跟不要命似的。」
而族长苏荔也不计较,甚至也和族人一起分享那些粟米酿成的涩酒。武二郎蹲在她旁边,也学着花苗人的样子,一边喝一边唱,他唱出来的歌不是走调,而是完全没有调子可言,但那些花苗人谁都不介意,只要能蹲下来和他们一样唱歌喝酒,就是他们的好朋友。
谢艺独自坐在台阶上,安静地看着这一切。程宗扬一直怀疑那句「抱歉」是他说的,却没有证据。
一进马棚,就看到黑珍珠旁边多了头瘦驴。那驴比一头牛犊大不了多少,背脊瘦得像刀刃,偏偏生了一双大耳朵,就像生下来没见过草一样,正把头埋在黑珍珠的槽里猛吃。黑珍珠轻蔑地甩着尾巴,离那驴远远的。
「朱老头的!」吴战威在远处应了一声,又扭头对易彪说:「兄弟,你们北府兵的刀法……」
「朱老头!你不是不会骑驴吗?牵头驴做什么?」
程宗扬没好气地瞅瞅那驴,把料饼掰碎喂给黑珍珠:「赶紧吃,别理那乡下的土驴!」
黎明时起了浓雾,整个熊耳铺都被笼罩在白蒙蒙的雾气中。程宗扬想等雾散开再走,云苍峰和祁远却告诉他,在南荒,一场浓雾半月不散的情形屡见不鲜,要等雾散,时间就没准了。
程宗扬要发动人手去找,祁远却道:「这会儿雾还没散,回去太危险了。」
程宗扬皱起眉头,「那要还没死呢?」
云苍峰也在点头,显然认为回头去找太冒险了。大家都这样认为,程宗扬只好放弃。这雾毕竟太大了,就是想找也没办法找。
朱老头道:「这小伙子看着痨病鬼似的,还会吹花苗人的叶哨?」
祁远取下树叶,笑道:「老头儿,那驴背跟刀刃儿似的,你坐得住吗?」
程宗扬一把拽住朱老头,不客气地把他从驴背上拖下来,「你是向导,不在前面领路,在这儿混什么呢?」
祁远一怔,收起笑容,「老头,你不是诳我们的吧?这路我老祁也走过,山涧那儿就一条进山的路,哪儿有岔路?」
又是一阵哨声传来,祁远道:「他们让咱们过去。」
雾浓得彷佛化不开的牛乳,树木、藤蔓、草丛、泥土……都被笼罩在白茫茫的雾气中。没有形状和气味的浓雾弥漫在发梢和指间,彷佛行走在幻境中。
祁远一把拉住他的手臂,程宗扬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走到了一道石崖边上。
「这山涧有一丈来高,水倒不深,涉水就能过去。」祁远说着,心里有些纳闷。
那些花苗汉子错落着立在林中,将族中的女子护在中间,他们握紧腰刀,警觉地望着四周。人群中间,戴着面纱的新娘微微低着头,如果不是昨晚见过她可爱的样子,真像一名安静的淑女。
苏荔微微颔首,一名花苗汉子不作声地攀住崖旁的粗藤,灵猴一样敏捷地没入山涧。
片刻后,远处传来尖锐的哨声。易彪点燃油布,将铁弓拉成满月,望空一箭射出。
「凝羽!」程宗扬失声叫道。
一条青藤横飞过来,缠住凝羽的纤腰。武二郎低喝一声,抖手将凝羽从涧中扯出。
凝羽两天前登上猩猩崖之后就失去踪影,没想到突然在这里出现。程宗扬抢上前去,扶住她的手臂,还没开口,就被凝羽推开,「当心!」
易彪厉喝一声,手中铁弓一震,长箭脱弦而出。
浓雾深处忽然传来一声惨呼,紧接着戛然而止。是那个探路的花苗汉子,惨呼之后就再没有声息,显然已经凶多吉少。
「是谁?」程宗扬低声道。
一双黑色的脚掌踏上涧侧的岩石,弯曲的脚趾像野兽的利爪一样凶悍有力,接着是粗悍的双腿,鼓胀的肌肉犹如镔铁铸成般结实。那个黑色的身影从浓雾中缓缓浮现,壮硕的身体上披着一块黑底白章的豹皮,裸露的手臂和大腿肌肉块块隆起,黝黑的皮肤彷佛镌刻般,绘着可怖的纹饰。
易彪扔下铁弓,从腰间拔出长刀,暴喝着出手。他使用的刀法来自军中,刀势直来直去,比起吴战威那种江湖汉子少了几分花俏,但更加实用,一刀劈出便有着千军辟易的气势。
横里一柄铁斧挥出,「铛」的架住长刀。另一个黝黑的身影从雾中出现,他同样皮肤黝黑,骨骼粗大,手持巨斧,头顶的怪角却生在一侧,状如弯钩。
最前方的花苗汉子首当其冲,他们都是族中精选出来的勇士,面对这些恶鬼般的对手,没有一个人后退,挺身与敌人厮杀在一处。
那些花苗人与他们混战成一团,易彪长刀直劈横砍,挡住一名武士。连祁远也抽出钢刀,与两名花苗汉子并肩对敌。
程宗扬把凝羽护在身后,反手握住刀柄,手臂一展,将钢刀从鞘中挥出,抡圆朝他劈去。
武二郎的五虎断门刀以疾、劲为主,拔刀的同时就是出手,省略了一般刀汰的起手式。
武士手腕一翻,铁斧架住钢刀。刀斧相交,程宗扬只觉手臂剧震,钢刀几乎要脱手飞出。他身不由己地退了一步,握刀的手臂隐隐发颤。
这一斧砍在程宗扬刀锷前数寸的位置,以强攻弱。程宗扬感觉就像握着一柄匕首被那柄沉重至极的铁斧砍中,手指一阵剧痛,彷佛被那股巨大的力量震断。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程宗扬还是第一次与人正式交手,发现自己并不是让人一斧劈倒那么废柴,不由精神一振。纯以力量而论,自己单手持刀,肯定砍不过那武士的铁斧,他两手握住刀柄,朝鬼王峒武士颈中斜劈下来。
除了在篮球场偶尔跟人打架,程宗扬临敌经验基本上是空白,武二郎这师傅又牛气得很,从来不跟他这种不入流的低手喂招。至于凝羽——他们两个还是在床上交搏比较多一点。结果一个简单的进击,程宗扬都没能躲开,被那武士肩膀撞了个结实。
耳边传来一声嘶吼,一名花苗汉子被铁斧拦腰砍断,鲜血几乎溅到程宗扬脸上。
周围不时有人受伤溅血,易彪和祁远也各自挂彩。商队的护卫正陆续从后面赶来,但浓雾中谁也不清楚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只能一边高声询问,一边拔刀戒备。
鬼王峒武士铁斧被小魏缠住,无法挡格,眼见钢刀劈来,他头一低,「叮」的一声,钢刀砍在他头顶的鬼角上,发出金铁相交般的震响,溅起一缕火花。
小魏咬紧牙,脸上肌肉绷紧,不要命地朝那武士扑去。
一缕阳光透入林中,浓雾微微散开。生着鬼角的鬼王峒武士铁斧狠狠挥下,劈断一名花苗汉子的背脊,然后抬起暗红的眼睛,望向林中的花苗女子。
忽然花苗人群中传来一声咆哮,一个高大的身影猛虎般扑出,挺胸重重与那名武士撞在一起。那鬼王峒武士身形已经足够高大,但冲出来这名壮汉比他还大了两号。
武二郎一步跃到那名武士身前,张手拧住他头顶的鬼角,两臂肌肉隆起,一脚踩住他的肩膀,用力一扳,「格」的一声,拧断了他的脖颈。
那武士挥斧朝武二郎手臂砍去,武二郎既不闪避也不挡格,大手一挥,把他抛到半空。
【第五集】第六章:困危
那钢刀在程宗扬手中连他的皮肤都划不开,到了武二郎手中却如同斩金断玉的神兵,硬生生砍断了那武士的手臂,余势未衰,接着向前递去,在他腰侧留下一个巨大的伤口。
武二郎大步过来,一把夺过祁远的钢刀,轻轻一脚把他踢到后面。然后双刀一磕,发出一声金铁交呜的震响。
那些花苗汉子还剩下四人,身上都带了伤。易虎等人从后面赶来,挡在他们身前。
武二郎的刀法果然不是瞎吹的。他虎躯微伏,犹如猛虎踞地,身法展开时如同虎入山林,迅疾无伦,每一刀劈出,都如苍鹰搏兔,必出全力。作为虎齿的右刀全用攻势,出手时彷佛恶虎张开利齿。作为虎尾左刀以守为主,一旦转化为攻势,往往从出奇不意的角度重创对手。鬼王峒的武士虽然勇悍,也难以抵挡,武二郎几乎每一击都带出一片血花。
剩下不多的鬼王峒武士喉中发出低沉的吼叫声,他们现身后一直没有开口,只是像恶魔一样沉默地杀戮着。这时一发出声音,程宗扬才发现他们的舌头比常人短了一截,只能发出一些单调的音节。
忽然一名鬼王峒武士张闲大口,咬住那名受伤同伴的脖颈。他尖长的牙齿穿透同伴的皮肤,大口大口吸食着同伴的血液,宽阔的胸膛膨胀起来,胸口紧绷的兽皮裂开,露出胸前一个血红的图案。刻在皮肤上的圆形周围环绕着一串符咒,中间倒置的三角形由三条弧线组成,彷佛一个大笑的鬼脸。
两对撩牙从口中抽出,犹如雪亮的尖刀,肩头和膝上同时生出两对鬼角。
武二郎横冲过去放倒另一名武士,眼看场中只剩下最后一名对手,他又嚣张起来,拿刀一指,吼道:「喂!那个长得跟黑炭似的家伙!过来让二爷砍了你的狗头!」
「叮」的一声,一枝弩矢射在鬼王峒武士的眼角,像射在铁块上一样被弹得飞出。
那武士没有瞳孔的眼珠紧盯着武二郎,眼睛眨也不眨。手中扬起的巨斧卷起一股狂飙。武二郎双刀交叉,「铛」的一声,巨大的冲击力使他两脚没入泥土。
武二郎从土中拔出脚,狠狠吐了口沙子,「就这点力气,还敢在二爷面前充大个?接二爷一刀!」
从后面赶来的护卫们越来越多,易虎背着他从不离身的尖枪,眼睛紧紧盯着那名武士,随手把一个水囊扔给易彪。易彪背上被铁斧拍了一记,青了一大块,吴战威正拿烧酒在他背上用力揉着,痛得他龇牙咧嘴。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花苗人伤亡惨重,他们杀死了三名鬼王峒武士,自己也有五人死在鬼王峒武士的铁斧下,剩下的人人带伤。但他们身后的花苗女子都安然无恙,甚至没有泼上一滴鲜血。
凝羽淡淡道:「是别人的血。」她口气虽然平淡,看着程宗扬的眼中却流露出一丝欣喜,显然为能够死里逃生而高兴。
「前面有一个村子。我去的时候,这些人正在屠村。所有人都被杀死了。我离开时惊动了他们,给他们追杀了一天一夜。好在半夜起了雾,才逃到这里。」
「你们两个!等会儿再唧唧!」武二郎吼道:「给我看仔细了!」
武二郎不仅身强力壮,而且刀法精强,双刀翻飞间,将他逼得步步后退。
那鬼王峒的武士被武二郎双刀接连砍中三记,刀痕深浅不一,最深的一处已经见骨,却都没有流血,只是胸口的鬼脸图案越发血红。
凝羽急道:「别让他走了!」
「绷」的一声脆响,一枝羽箭流星般射出,从鬼王峒武士胸口的鬼脸刺入,从他背后穿出,带出漫天血雨。
「是鬼王峒的人吗?」
「谁射的?」
「死了。」苏荔收起弯弓。
他太阳穴上生死根的感应比眼睛更加真实。当羽箭穿透那鬼王峒武士胸膛的一刻,一股阴寒邪恶的气息再次透过太阳穴,涌入丹田。这股气息比他以前接受的都更阴冷,使他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凝羽点了点头。
「屠村的一共是十个。路上我杀了一个。」
「只有十个人,那村里的人即使打不过,难道也没有逃走吗?」
这让苏荔不能不起疑。难道鬼巫王依靠这些武士,就能统治大半个南荒?
苏荔追问道:「和黑石滩的蛇彝村一样?」
武二郎挺起胸,理直气壮地说道:「这么大的事,怎么能瞒着朋友?」
武二郎倒好,对苏荔全盘托出。
众人都是一怔,又是一个蛇彝人的村寨被屠?程宗扬记得祁远说过,蛇彝人是南荒大族,在盘江南北有不少村寨。难道鬼王峒与蛇彝人结了怨,要将南荒所有的蛇彝人连根拔起?
鬼王峒屠村的毒辣,让众人至今还心有余悸。商队在熊耳铺停留一天,一半原因是为了出货,另一半则是众人都希望能离鬼王峒的人更远一些。这样的心理连花苗人也不例外,然而终究还是没有避开。
商队和花苗人一起收殓了同伴的尸体,以免被野兽撕咬。至于那些鬼王峒的武士,他们掘了个大坑,将尸体都扔在里面。剩下的伤者各自敷药包扎。
阿夕拿着布囊,走到受伤的族人身边,取出几粒小小的丹药,捏碎了敷在他们伤口,然后又分给商队的伤者。
阿夕白了他一眼,「我们花苗人自己制的。」
阿夕不高兴地说:「你不用就还给我。」
阿夕皱了皱鼻子,「小气鬼。」
凝羽脸色苍白地笑了笑,唇角忽然涌出一股鲜血。
旁边的祁远正拿着酒葫芦在喝,见状不由怔住,酒水流到他脖颈里才惊醒,呛得咳嗽起来。云苍峰也吓了一跳,赶紧唤道:「易虎,」
易虎从林中出来,沉声道:「受了伤么?」说着伸出手,却被凝羽避开。
小魏飞快地从行囊里拽出皮褥,铺在地上。
程宗扬正束手无策,忽然一阵香风飘来,苏荔迈着修长的双腿走进人群,低头看了看,然后低声向身边的族人吩咐几句。
云苍峰一手放在程宗扬肩上,低声道:「苏荔族长这样说了,程小哥,咱们就避避吧。」
那些花苗女子簇拥着新娘走过来,在帐篷外围成一圈。透过人群,隐约能看到那新娘弯腰钻进帐篷。
刚才那场打斗,他不止一次用双刀硬撼鬼王峒武士的重斧。若是寻常钢刀,刀锋此时已经布满缺口。但武二郎这两把随手拿来的钢刀,只在不起眼的地方崩了几处。
起雾的时候吴战威留在后面,为队伍断后,直到武二郎出手才赶来。武二郎以一敌六,风头都被这厮一个人抢光,根本没给他出手的机会。不过吴战威尝过武二郎的厉害,对这一点并没有意见。
易彪道:「雇来的?他的身手……那该多少铢钱?」
武二郎臭着脸,对那枚银铢瞧也不瞧一眼。等程宗扬走远,才骂骂咧咧检起来,然后瞪了易彪一眼,「看什么看!」
吴战威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这就不错了。本来说月底才给的。」
「伤得重吗?」
「如果真是重伤,不会撑到现在才发作。你不用太担心。」
谢艺放下揉成一团的蕨叶,「谢某卜筮不精,只算到前面是喜乐之象,却不知卦象的末尾,有乐极生悲之兆。」
「卦象是为程兄所占。谢某就算去,也未必有程兄的艳福。」
谢艺低着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他们两人都清楚,这些并不重要。
谢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庄子曾经说过,他有天做梦,梦到自己变成一只蝴蝶。醒来时不知道是自己做梦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做梦,梦到变成了自己。」
谢艺微微摇头,「我是听一个人说的。那个人也和你一样,也常常说不知道这个世界是真实还是虚幻。他说,每天早上醒来,他都好奇身边的女子是不是真的。只有进入她们的身体,他才确定自己是真实的存在。」
谢艺笑了笑,「一位故人。」
「比你想像的更多。」谢艺道:「不过,他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众人各自忙碌,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交谈。
程宗扬不确定地说:「也许吧。」
「我看过你用刀。武二武功很好,也没有藏私,但他不是个好老师。以你的实力,那个鬼王峒的武士不是你的对手。」
「是吗?」程宗扬将信将疑地接过树枝,学着他的样子虚劈一记,枝叶间隐隐传来风雷之声。
谢艺抬手轻轻一击,将面前一块拳头大的卵石轻易击成两半。
谢艺摇头道:「我是取巧了。击开卵石并不难。如果是武二,这块卵石都会被他砸成石粉吧。」
「我练了二十年,才到现在的地步。」
谢艺笑道:「我资质平常。资质好的,十年就够了。还有的人资质超群,不足二十岁就能达到第五级坐照的境界。」
谢艺看了他半晌,然后摇了摇头,「我看不出来。你修练的根基应该是玄门正宗,但又颇为不同。」
「她和鬼王峒武士正面交手的时候受到反震,真气逆行,然后一路都没有休息,造成气血郁积。」
程宗扬连连点头。
「呃?」程宗扬忽然想起凝羽体内那股寒意,她们不会以为自己干的吧?
程宗扬连忙道:「好好。我知道了。」
阿夕扶住新娘的手臂,那些花苗女子随即围过来,遮断了程宗扬的视线。
「走了走了!」一头瘦驴踪出来,朱老头骑在驴背上嚷道:「都起来!都起来!咱们该赶路了!」
「没想到吧?」朱老头得意地说道:「要不是我老人家领着,你们就算走上几百趟,也不知道这里还有条路。」
他们浸在齐腰深的水中,像当日过黑石滩一样,在水里艰难地行进着。朱老头说的「路」,竟然就是那条山涧。他领着众人顺着一道缓坡下到涧中,然后涉着水往上游走。这一段水势倒还平缓,但涧底的岩石极滑,一不小心就有人马滑倒,溅起一片水花。
这一次云氏商会走在最前面,相比之下,他们的人手是最完整的,这一路只损失了三人,不算云苍峰,还剩了十三人。商馆的吴战威和小魏在后面压阵,最初的八名护卫现在还剩下他们和石刚三人,以及四名奴隶,就算加上程宗扬他们四个,也只有十一人。
凝羽脸色好了许多,程宗扬让她侧身坐在黑珍珠背上,自己在旁牵着马缰,顺着山涧前行。
浓雾已经消散,两岸浓绿的枝叶显露出来。程宗扬道:「老四,这条路你没走过吧?」
程宗扬扭过头,「云老哥,你呢?」
「除了我老人家,谁敢走山涧?」朱老头不知何时骑着他的瘦驴挤了过来,「也就是我这老南荒,才有瞻量、有见识这么走!到了前面咱们就上岸,下午再赶一段山路。运气好,今晚能宿在蕈子林。」
不过正如祁远说的,山涧太过危险,平常过条山涧都不容易,何况是在山涧里面行走?就是南荒土着,也未必敢不要性命地这样走。
溪水刚没过脚背,走起来更加容易,连一直担心的祁远也露出笑容。但没走多久,朱老头却离开溪水,带头钻进一片蕨林。
「再走,前面就进沼泽了。」朱老头吓唬道:「那儿的蚊子比老鹰还大,就你这匹马,一晚上血就被吸干,光剩一张皮了。」
眼前是一条山谷,谷中生满各种叫不出名字的蕨类植物。肥厚的蕨叶下,不时挂着几串果实。有的青涩,有的通体鲜红,还有的熟透了,呈现琥珀般的蜜黄色。
朱老头道:「别碰,这些果子都是有毒的。」
朱老头沉着脸道:「没毒的早让山里的猴子吃完了,还能留给你?小心拿着烂手!」
「喂!朱老头,」石刚叫了起来,「你不是说有毒吗?」
石刚气得直翻白眼。他是头一次走南荒,祁远反覆交待过,南荒的东西不能乱吃。这会儿看朱老头吃得这么香甜,石刚按捺不住,他不敢乱摘,还在那裸蕨树下,挑了颗熟透变成朱红色的果子,在衣服上擦了擦,张口用力一咬。
石刚张着嘴,咬着半个果子,辣得眼泪都出来了,丝丝地吸着气。
石刚口中像含了团火,舌头带嘴巴都辣得没有知觉,用手才把咬下的半个果子掏出来。祁远赶紧拿来水囊,石刚伸着舌头嗽了半天口,才泪水涟涟地合上嘴巴。
程宗扬没有听懂,祁远却「嗤」的笑了出来。石刚含着果肉「呃呃」几声,问祁远她说的什么。
石刚脸顿时涨得通红,一不留神把果肉吞了下去。那花苗女子却对旁人的笑声毫不在意,只笑咪咪看着石刚,又取了块果肉喂给他。
进入谷中,眼前地势忽然一低,两侧山峰合拢过来,围成一个狭长的盆地。
程宗扬见过最大的蘑菇也不过十几厘米高,而眼前这些蘑菇像树木一样林立着,最大的菇柄直径就超过两米,菌盖更巨大无比,彷佛一座高耸的楼宇。菌盖形态各异,有的像伞,有的是半球形,还有钟形、笠形、漏斗形……颜色有白、黄、褐、灰、红、绿……深浅淡浓各不相同。唯一相同的,是它们都极为庞大。
「你看!」程宗扬扶住凝羽的手臂,「那个粉红的像不像间亭子?」
踏进山谷,天际的光线便被遮蔽。头顶大大小小的蕈盖交错着层层叠叠。雪白的蕈柄高大而肥厚,蕈盖边缘有的像帘子一样波浪状低垂下来,有的上翘彷佛屋檐,还有的向内向外卷曲。
云苍峰笑着对程宗扬说:「当心,有些蕈盖是黏的。老夫年轻时第一次来,一时好玩躺在上面,结果被黏在蕈盖上,最后用刀劈碎才逃出来。还有那种生着环纹的,蕈盖的纤毛上有倒钩,鸟雀落在上面都会被钩住。」
「没错。」云苍峰笑道:「咱们今晚有口福了。」
让程宗扬意外的是,那些花苗人并没有因为族人的死而伤心,他们搬出昨天没有喝完的粟米酒,浇奠了死者,然后就痛饮起来。在花苗人盛情邀请下,商馆的人也参与进来。无论商馆的护卫还是奴隶,在花苗人眼里都一视同仁,强拉来围成一圈。
众人一直喝到深夜,把剩下的酒喝了个干干净净。除了易虎他们滴酒未沾,几乎所有人都醉倒了。
已经燃尽的篝火上还悬着几块烤好的鹅掌菌,风一吹,篝火明明灭灭散发出暗红的光亮。商队的汉子们三三两两躺在一处。因为有蕈盖遮挡,那些北府兵的军士也没有再撑帐篷,他们分成两处,远远睡在两朵半人高的蕈盖下,各自枕着兵刃,两手放在身前,睡得整整齐齐。
黯淡的篝火中,一根细细的树枝从一株低矮的蕈柄后伸出,在几块烤好的鹅掌菌犹豫了一会儿,最后选中其中最大的一块,枝尖扎进菌肉,小心地挑起来,收到蘑菇后面。
程宗扬侧耳听去,蘑菇后面发出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偷吃烤好的鹅掌菌。
首先映入眼中的,先是一双圆圆的眼睛。
程宗扬一眼就认定自己从没见过这个少女。这女孩弯眉如月,精致的五官犹如珠宝镶成,脸颊圆圆的,姣美而又莹润,在夜色下闪动着迷人的光泽,竟是生平仅见的绝色。这样的美女,自己如果见过不可能没有印象。
「你是花苗的新娘?」
「你怎么在这里?」程宗扬看了看周围,只有她一个人,阿夕和那些形影不离的花苗女子都不见踪影。
等篝火旁那些汉子鼾声响起,那少女小心翼翼起身,又从篝火上捞了块烤好的菌肉,然后从蕈盖下钻出来,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还朝程宗扬招了招手,让他跟上来。
少女拿着水囊,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才细喘着道:「饿死我了。」
少女拿着那块吃了一半的鹅掌菌,用力咬了一口,气鼓鼓道:「他们都喝醉了,连苏姐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你们烤蘑菇的香味我都闻到了,可谁都不拿给我吃。哎,这是什么菌?」
「真香。我到南荒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都是你们,烤得这么香,让我睡都睡不着。」
少女白了他一眼,「喂,你别告诉别人见过我啊。」
那少女的美貌与花苗女子截然不同,她十六、七岁的样子,五官精致柔润,新月般的弯眉如同画上去的一样秀美,唇瓣小巧而鲜嫩,每次红唇翘起,白嫩的脸颊上就现出两朵可爱的小酒窝。
说着她又咬了一口菌块,「可她们都不肯借给我戴。」
「是吗?」少女惊喜地瞪大眼睛,连嘴巴里的鹅掌菌都忘了咽,「她们真的那样说吗?唔!」少女连忙吞下菌块,「说我是神女?」
少女捧着菌块愣了一会儿,眼睛渐渐弯成月牙,然后带有着几分得意偷偷笑了起来。
「没什么啦,」少女开心地摆摆手,故作无所谓地说道:「我就是给他们治治病啊,疗疗伤啊,什么的。」
「那当然,」少女挺起胸,骄傲地说道:「我们光明观堂门下,都是最出色的医者!」
「呃……你是光明观堂门下?」
程宗扬看了她一会儿,小声笑道:「你的身分是保密的吧?」
少女懊恼的表情让程宗扬忍不住笑了起来。「现在我知道了。认识一下吧,我叫程宗扬,是五原城来的商人。」
【第五集】第八章:窥情
「咦?你认识潘师姐?」
乐明珠顿时紧张起来,「在哪儿?」
乐明珠呼了口气,小手拍着胸口道:「吓死我了。哎,你如果见到潘师姐,可千万别说在南荒见过我。」
「不是啦……」乐明珠说着低下头,声音也小了下去,显然是非常的心虚。
乐明珠立刻道:「要!」
乐明珠这会儿身分已经暴露,索性一边吃着烤菌,一边和程宗扬聊了起来。
「等等,你是来治病的,怎么变成了新娘?」
「我在花苗待了两个月,开始他们都叫我小乐大夫,后来叫我珂娅,我还以为是苏姐姐她们给我起的花苗名字呢。」
这丫头说了半天还没说到正题,但有了刚才的教训,程宗扬也不再问,只闭着嘴在一旁等待下文。
「那些天我听了好多好多鬼王峒的传说。她们说,鬼巫王长了三个脑袋,送到鬼王峒的贡物都要被龙神和鬼巫王吃掉,所以谁都不想去,只有阿夕不信。苏姐姐也不想让族人去,可不去的话,鬼王峒就会打过来。花苗人说,鬼王峒的人会妖术,好多村寨都被他们屠灭一空,连婴儿都不放过。
「那你就准备去当龙神的新娘吗?」
一个光明观堂的弟子,自告奋勇要去给南荒的鬼巫当新娘,这听起来实在很像是一个……阴谋。程宗扬低声道:「你是想去刺杀鬼巫王?」
程宗扬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丫头也太大瞻了吧?鬼王峒的势力已经笼罩了大半个南荒,动辄屠村灭族。今天遇到的只是几个断后的鬼王峒武士,自己这一方已经伤亡惨重,何况是要深入他们的老巢?
如果这丫头有潘金莲的修为,杀掉鬼巫王还有一点指望,只不过——「比你潘师姐还厉害吗?」
程宗扬哭笑不得。你都十六了吧,还这么天真?
程宗扬点了点头,「当然很对。」
程宗扬赶紧打断她,「你真是师傅的好学生。只不过我想问一下:如果邪不压正,是不是说被鬼巫王杀害的人都是邪恶的,或者不够正义呢?」
程宗扬举起水囊喝了一口,「你师傅说的虽然没错,我也相信邪不压正。但这不是只喊喊口号就能做到的。算了,你就当我没说好了。」
程宗扬忍不住道:「你们真要去杀鬼巫王啊?」
程宗扬苦笑道:「免了吧。我只是个商人。打打杀杀不在行啊。」
「还吃吗?」
程宗扬笑着把菌块分开,递给乐明珠一半。
程宗扬看看头顶高大的蕈盖,「吃个蘑菇要那么费劲吗?」
程宗扬蹲下身,乐明珠毫不客气地爬到他身上,双脚踩在他肩头,「好了,起来吧。」
「站稳啊。」扶住乐明珠的小腿,挺身站了起来。
两人越攀越高,最后攀到一株布满朱红斑点的巨蕈上,无法再往上攀,才停下来。
乐明珠那张面纱垂在耳侧,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喜悦。她趴在蕈盖上,用力压了压,一边笑道:「软软的好舒服。」说着情不自禁地打了个滚。
「真想在这里挖个洞,住在里面。」乐明珠充满幻想地说道:「饿的时候就从墙壁上挖一块蘑菇肉,火一烤就能吃。下雨也不怕,这么多的伞,肯定不会淋到。打雷的时候,我就睡在蘑菇里,拿一个最漂亮的小蘑菇当枕头……」
乐明珠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好不好。我要那个!用那个蓝色的当我的小枕头!还有那个浅绯色的,我要用来当被衾!还有还有!那个圆的,可以当座椅!」
程宗扬忽然张大嘴巴,眼睛直勾勾看着不远处的一株蕈伞,连嘴里的菌肉掉出来都不知道。
不知何时,一男一女也攀到了蕈盖上。男的虎躯凛凛,举止猛威,女的身材丰挺硕长,美艳如花。两人面对面站着,四目交投,一个目光炽热,一个含情脉脉。不是武二郎那厮和花苗美貌的女族长苏荔,还能是谁?
「嘘!」程宗扬摇了摇手指。
武二郎低沉地呼吸着,宽阔而强壮的胸膛缓缓起伏。苏荔长裙如火,裙缝间一条修长的美腿裸露出来,散发着白艳的光泽。她唇角微微挑起,唱着:「你要真心和姑娘好,不要三心二意。要是三心二意,姑娘就伤心了。」
武二郎略显低沉的歌声没有往常那样刺耳,带着蛮荒气息的歌曲中,充满了雄性的粗犷和苍凉,连乐明珠都听得入神。
苏荔笑了起来,她用柔婉的声音合道:「我从村里出来的时候,族人从左边来挡,朋友从右边来挡。我要是不能走出来,那我就不是高尚的女子,那我就不是锺情的姑娘。」
程宗扬贴在乐明珠耳边道:「现在知道你的苏姐姐去哪儿了吧?」说着他悄悄朝武二郎伸出拇指。武二,算你带种,连花苗的族长都泡。
乐明珠好奇地问道:「他们在做什么?」
程宗扬差点要吹声口哨,来宣泄心里的得意。武二啊武二,你也有今天!让你偷窥!现在报应来了!
从程宗扬的角度看去,武二郎和苏荔所在的蕈伞就像一个宽阔的舞台,两人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清楚楚。程宗扬笑得嘴巴都咧开了。当初被武二郎窥视,自己已经窝囊了好几天,这会儿天赐良机,当然不能放过这家伙。
苏荔扬起美艳的玉脸,嫣红的唇角慢慢挑起,如水的目光中充满了诱惑和鼓励。
苏荔身后的巾结散开,束胸的红巾微微一弹,松弛下来。她拥着武二郎魁梧的身躯,两团丰满的雪乳高耸着,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绸巾,顶在武二郎满是纠结胸毛的胸前。
武二郎沉重的呼吸声,程宗扬在蕈顶几乎都能听到。他搂着苏荔柔软的身体,笨拙地去解她的裙带。苏荔的褶裙用一支金色的圆钩系着,武二郎扯了几次都没扯开,额头几乎冒出汗来。
苏荔被他抓得发痒,轻笑着握住金色的圆钩转动几下,红裙的丝带如水一样从钩中滑出,裙腰微微散开。她腰身轻轻一扭,鲜红的丝绸贴着臀部圆润的曲线,滑落下来。
苏荔玉体硕长而丰腻,白生生充满了荡人心魄的诱惑力。她臀部丰满,浑圆的臀球又白又大,腰臀相接处也和阿葭一样有着银亮的甲壳,V字型伸入臀沟,就像一条诱人的丁字裤。她尾椎末端微微突起,覆着透明的银一兄甲壳,彷佛晶莹的玉柱。
乐明珠脸胀得通红,眼睛却睁得大大的,眼珠一转不转地看着那对男女,目光既惊讶又好奇。
苏荔雪白的大腿外侧,刺着盾状的纹身。青黑色的纹迹,花边一样束在大腿上端,就像束着一条精美的吊袜带。她微微收拢上身,搭在乳峰上的红绸滑落下来,接着挺起胸,赤裸的雪乳迎向武二郎满是胸毛的胸膛。
武二郎低沉的声一首在胸腔振动着传来微颤的共呜,苏荔红艳的乳尖埋在他纠曲的胸毛中,赤裸的雪乳在他歌声中轻颤着。
武二郎虎躯一扑,将那具艳丽的肉体压在蕈伞上。
武二郎拉开苏荔修长的美腿,挺起身,将那根儿臂粗细的巨阳,捣入苏荔柔艳的穴中。苏荔玉体弓起,就像那晚万舞一样,将蜜穴迎向武二郎粗壮的阳具。
苏荔美艳的肉体舒展开来,让那根强壮的肉棒深深进入自己体内。接着她张开雪白的手臂,搂住武二郎粗壮的脖颈,两人唇齿相接,激烈地交合起来。
程宗扬笑着逗道:「什么事?」
程宗扬讶道:「你不也在看吗?」
程宗扬坏笑道:「两个接在一起的箱子?」
「你看我像箱子吗?」
「那你呢?也是一口箱子?」
程宗扬失声笑了起来。这丫头不知道是谁教出来的。或许她师傅有这么个宝贝徒弟,也该整天哭笑不得。
下方的蕈伞上出现了令人惊奇的一幕。两人已经换了姿势,苏荔伏在蕈上,白生生的丰臀高举着,武二郎半跪在她身后,两手抓住她的腰臀,粗长的阳具从后面在她臀间推进推出。
她伏在地上,赤裸的胴体就像一只巨大而美艳的白玉蝎子。伏在她身后的武二郎则威猛如虎。他身上的虎鬃越发浓密,就像一头凶猛的野兽,与身下的花蝎美女激烈地交合着。两人的动作一如当日的花苗万舞,简单而原始的节奏中,充满了仪式性的韵律和美感。
作为回答,乐明珠用力踢了程宗扬一脚。她看着苏荔伏下身,丰挺的双乳在蕈上压得扁扁,不禁有些讶异地嘀咕道:「压得那么扁,不痛吗?」
乐明珠警觉地拉起面纱,掩住胸口,狠狠瞪了程宗扬一眼。
「哦!我想起来了!」乐明珠叫道:「原来是你这个坏蛋!」
在程宗扬错愕的目光下,少女漂亮的眉毛几乎竖了起来,气愤地说道:「你这个害人精!不要脸的大坏蛋!怎么能这样欺负女孩子!」
「鬼知道你练的什么邪功,害了自己也就罢了,还要去害别人!她的身体已经让你毁了,再也生不了小宝宝!而且你还把她体内的真元都激发出来,榨走了一大半,再过几年,她就会很快变老。」
「你自己做的还不知道吗?哎呀呀!你是邪派的家伙!难怪我说以正压邪,你要嘲笑我!我,我……」
「对了!就是这个!」
乐明珠瞪着他,眼中充满了不信任。
乐明珠一呆,指上的星光淡了几分。
乐明珠道:「也许你是骗她的。」
乐明珠琢磨了一会儿,悻悻道:「你要敢骗我,我就一巴掌拍死你,」
乐明珠高兴起来,「真的吗?为什么潘师姐总叫我小……」
乐明珠撇了撇嘴,「算了,不说了。」
「我要走了。」乐明珠道:「你小心一点,要被他们看到你就惨了。」
程宗扬连忙朝下看去,「怎么了?」
夜色中,隐约能看到她好像扭伤了脚,侧身躺在一朵巨大的蕈盖上。
身在半空,听到乐明珠抽泣着说:召迫蘑菇好黏,我起不来了……」
「砰!」程宗扬大字形趴在蕈上。蕈盖充满黏性的表面像一张捕蝇纸一样,把他牢牢黏在上面。
程宗扬试着抬起手,胶汁一样黏稠的蕈盖只微微一动。想把自己从蕈上拔下来,也许要有能把整个蕈盖掀掉的力气。
按照墨菲定律,你不希望发生的事,百分之百会发生。两人正黏在蘑菇上束手无策的时候,一阵香风忽然飘来。程宗扬勉强侧过脸,正看到一双雪白的裸足落在蕈上,然后毫不在意地踏着湿黏的蕈盖,朝两人走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苏荔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两个,她湿湿的长发重新盘起,露出洁白的玉颈,身上红裙如火,裸露的肌肤上一兄晶晶满是汗水。
「你们也在啊。呵呵,」程宗扬干笑道:「今天晚上天气不错,大伙都出来乘凉……」
苏荔低声道:「你怎么到了这里?」
「武二,拉我一把。」
「二爷,帮帮忙。」
程宗扬只好扭过头,「苏姑娘?」
「我什么都没看到!」
苏荔刚伸出手,却被武二郎挡住,「这小子从来不洗澡,身上最脏了。你别碰,让我来。」
她和武二郎都是双脚踩在蕈盖上,被黏液黏住的面积并不大,所以还能行走自如。乐明珠和程宗扬整个身体几乎都被黏住,又是高处落下,黏得更牢。苏荔还温柔一些,这边武二郎抓住程宗扬一扯,几乎把他黏在蕈上的皮肤都扯掉,痛得程宗扬一声怪叫。
「有啊,」苏荔笑吟吟道:召疋种蕈的黏液用水洗不掉,但只要用火烤透就会变干。」
「还有法子。」武二郎拔出钢刀,对程宗扬道:「只要把你的皮削掉一层,也能救你出来。」
武二郎冷笑一声,贴着程宗扬的手指一刀劈下。钢刀切入蕈盖,发出汁液迸涌的「吱吱」声。
武二郎忽然低头,在他耳边小声道:「给我一匹绢。」
程宗扬翻过身,掉在蕈盖上人形的大坑里。他身上还黏着巨大的蕈块,可武二郎已经办完事,施施然收起刀,喝道:「还不起来?这东西长得快,小心把你长到里面去。」
乐明珠就好得多。苏荔用短刀把她身上黏的蕈盖剥开,然后像大姐姐一样将她抱起来,低声在她耳边问了几句。
苏荔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对程宗扬道:「我们花苗送亲的事,你已经知道了。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到了白夷族,我们就分手。如果有机会,再到花苗来找阿依苏荔吧。」
苏荔摇了摇头,「和你没有关系的。」
程宗扬身上黏满了蘑菇的碎屑,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他苦笑着摊开手,「苏荔族长……」
武二郎抱起肩,「做什么?」
花苗的战士虽然勇敢,但并没有超强的实力。凭他们一行人,要深入鬼王峒刺杀巫王,根本不可能。
苏荔道:「你们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苏荔叹了口气,「我们得到的消息,除了宫殿入口的护卫,鬼巫王身边并没有侍卫。进入鬼王峒之后,我的族人们会和宫殿的守卫们在一起,她们会被送进殿内。我们花苗和红苗一共有六个人在宫殿里面。外面有将近二十名战士,到时一起动手,只要能缠住守卫们一刻钟,就有足够的时间杀死鬼巫王。」
程宗扬有些不相信,「鬼巫王身边怎么会没有护卫?」
武二郎和程宗扬犹豫起来,如果确实只有鬼巫王一个人,花苗和红苗全力出手,还有成功的可能。但万一那红苗厨师只是臆断呢?
「所以你们就行险一搏?」
武二郎沉默半晌,然后从蕈上飞身跃下。
苏荔看起来更是容光焕发,只有程宗扬一脸倦态,强撑着困意牵住马匹。
中午时分,众人已经走到蕈子林边缘,那些树木一样林立的巨大蘑菇渐渐从视野中消失。队伍停下来休息,程宗扬打了个呵欠,随便找了处草丛倒头就睡。
凝羽盘膝坐在地上,自己的头就枕着她的大腿。她脸色依然苍白,目光却温柔如水。
「药吃了吗?」
程宗扬伸了个懒腰,一面留凭地呼吸着凝羽身上的体香,「骑马省点力气,医生交待过,不能让你劳累。」
程宗扬道:「我是怕你撑不住跌下来,才牵马的。商队有的是马,黑珍珠性子温顺,你来骑吧。我换一匹就行。」说着程宗扬笑了起来。
「我在想。别人都说你是冰做的,其实,你是腊做的。」
没错。她像腊一样,看似冰冷,可一旦燃烧,就软化下来,直到融化如水,将自己燃烧殆尽。
武二郎晃过来,「昨天答应我的事没忘吧?」
「行了!二爷自己去挑。说好了啊,帐可都是你的!」
跟武二郎接触越多,程宗扬越发现这家伙跟传说中好汉的差距,不啻于天壤之别。眼前这个武二郎与其说是英雄好汉,不如说是个充满英雄气概的大无赖。
程宗扬忍不住朝乐明珠看了一眼,有空要问问她,武二郎跟潘金莲那一腿究竟是怎么回事、休息过后,一行人离开蕈子林。过了蕈子林,外面来的商队一般是走山路,沿着山脉盘旋进入南荒大山。朱老头却一指横在面前的山梁,「走这条路!」
朱老头不以为然地说道:「开条路就是了。你以为南荒这些路都是天上掉下来的?那都是走出来的!」
易虎猿臂一伸,摘下背后的尖枪,横里一推,将那些巨大的蕨叶推开。易彪接着上前,将蕨叶齐根砍开。云氏商会的护卫后面跟上来,众人一起动手,易虎用尖枪撑起蕨叶,易彪挥刀砍断,后面的挑开纠缠的蕨叶和藤蔓,清出空地,相互间配合默契。不到一盏茶工夫,就清出一条几米深的路径。
已经到了这里,朱老头说什么就是什么吧。程宗扬道:「这样效率可不高。
云苍峰点头同意。他们十三个人,商馆这边补入吴战威他们三个,谢艺将衣角掖到腰里,说道:「算我一个。」
谢艺跟武二郎是两个极端,路上有什么为难的事,他总是不作声地过来帮忙解决,而且态度从容温和,没有半分施恩的样子。
武二郎走过来,悻悻道:「你小子就抖吧,让二爷给你当苦力!二爷这身分能给你干开路的活?」
他们几个干得飞快,武二郎偷了会儿懒,也被激起了争强好胜的心思,挺身双刀挥舞着,犹如一条巨蟒在丛林中游动,所过之处蕨叶四下纷飞。
祁远没有被分到开路的队伍里,但他闲不下来,也前后跟着帮忙。好不容易登上山梁,他抹着汗道:「朱老头,这该往哪儿走了?」
祁远苦笑道:「老头,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要是领错路,咱们这一下午的力气可都白费了。我老祁还好说,要让武二爷知道咱们还得折回去,他能把你生吞了,都不带醮酱的。」
莽莽群山间,依稀能看到一条小径在叶海中时隐时现。众人拚足力气,一路赶过去,终于在天黑之前,踏上那条裸露着红土的小径。
石刚脸上沾满绿色的树汁,他喘着气道:「拉倒吧。这路谁他妈再走,谁是小妈养的!」
程宗扬过去询问,苏荔只说她们要在这里露宿,明天一早再与他们会合。
小路上裸露着红色的泥土,路旁的枝叶还有被砍过的痕迹。在荒无人烟的大山里走了两天,终于遇到村寨,想到今晚就能靠着火塘,住在有顶的房子里,众人都振作起精神,加快脚步。
「在花苗人那儿呢。」吴战威笑得一脸暧昧,「我看那家伙五迷三道的,不会是跟花苗的女族长有一腿吧?」
前面有人道:「嘿,这有个草结。」
「这儿呢。」
【第五集】第十章:发蛊
朱老头吆喝道:「走啊走啊,进了村子好好歇啊。」
朱老头瞅了瞅,「哪个死孩子编的?手还怪巧呢。」
「啥?」
「你说这个?」朱老头毫不在意地说道:「假的。唬人的。」
「这村子我来过没有二十趟,也有一百趟。」朱老头胡诌道:「你看我不是还好好的?」
「别担心,」朱老头嚷着去找他的驴,「出了什么事都包在我身上!」
这村寨看来跟南荒的普通村寨无异,村前闲了几片荒地,种着些稻黍,村后就挨着山峰陡峭的石壁。
村里的人身材普遍不高,黝黑的皮肤又干又瘦,用黑布包着头,沉默寡言。
「老头,你说的火塘、床铺、热水呢?」
「说不定?」石刚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这是坑我们呢!」
说到果子,石刚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我呸!那么大的虫眼给我留着,你还有脸说!」
废话。跟秦桧、吴三桂一口锅里吃饭,能喂出什么好鸟?程宗扬打定主意,到了白夷族,立刻让这老家伙卷铺盖走路。
走在前面的吴战威迎上去,用蛮语里的大娘称呼道:「莫依,这村子里有没有住的地方?」
吴战威喜上眉梢,跟老媪攀谈几句,回来笑道:「咱们运气不坏。这老媪是从山外嫁来的。丈夫死了,又没有儿子,空留了一幢大屋,就她一个人住。我跟她说好了,借她家里住一晚,明天一早就走。」
祁远不作声地打开行李,翻出一套用来生火的火石火镰,过去聊了几句,回来道:「那老媪姓叶,是北边来的,在村里住了三十多年,说的都靠谱,住的地方也离这儿不远。去看看吧,住不下咱们再说。」
沿山路蜿蜓走了数里,远远看到一座石头砌成的院子,孤零零筑在山上。
叶媪放下篮子,笑咪咪领着众人进屋。路上祁远许诺,住一晚给她留十个铜铢,外加半斤岭巴。老媪说,山民们有一大半不认得铜铢,没地方用。盐巴却是好东西,能换粮食。
众人拴好马骡,在屋里生起火。小魏在蕈子林采了不少蘑菇,这时都丢到陶瓮,水一煮,蘑菇的香气便飘散出来。那些汉子们笑逐颜开,一个个脱了靴子,解了缠腿,将路上打的野獾、山兔放在火上烤着。
祁远也没有片刻安宁,他肩头还缠着绷带,抱着肩在院里东走西看,那张嘴像抹了蜜似的,引得老媪满心欢喜。
他捏了一撮吨末,像从前烤肉串一样撒在蘑菇上,一面遗憾地说道:「可惜料不够,再有点胡椒、小茴香、花椒、孜然、芝麻……这味道就出来了。」
「鲈有这么缺吗?」
易彪道:「这么贵啊?那怎么没人往那边贩袭?」
说着吴战威搂住易彪的肩膀,「兄弟,等你退役了,来跟老哥一块儿跑生意吧。
易彪嘿嘿笑了两声,挠了挠头,没有作声。
凝羽尝了一口,然后点了点头。程宗扬拍了拍手上的鉴末,笑道:「等有了调料,我给你烤鸡翅。」
门口传来祁远的笑声,「下次我们再来,给你带点腊烛。那东西只有手指那么粗,比火把可亮多了,点起来还有股香味。」
三人走到角落里,祁远笑着说:「程头儿,咱们这次恐怕惹上麻烦了。」
云苍峰背着手踱了几步,像看风景一样看着屋外,低声道:「程小哥,看出来了吗?这院子跟别的地方有什么不同?」
「没有啊,这院子收拾得挺干净。」
「我跟云老哥前后看过,这院子净得很,地上没有杂草,鸟雀只在别处转,没有一只飞过来的。而且整个院子里,连一只虫蚁都没有。嘿嘿,程头儿,你见过这么干净的院子吗?」
云苍峰缓缓道:「南荒只有一种人家会这么干净。」
云苍峰解释道:「南荒也不是家家养蛊的。蛊那东西最是阴毒,害起人来连南荒人也怕。有些地方,谁家养了蛊,就会被村里人赶出去。这位叶媪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屋子,又远离村寨……」
程宗扬道:「也许她不是因为养蛊被赶出来的。别忘了,她不是南荒人,也可能因为这个没办法在村里住。况且她一个六朝人,怎么会养蛊?」
谢艺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缓缓道:「《四海异录》提到,这种师徒相传的蛊民都是女子,她们终生未嫁,过了三十岁,就会从外面抱来幼女抚养。那些幼女从小就不剪头发,当母亲的蛊女每天用梳子含上口水,帮她梳头。这些女孩长大后不能动情,一旦有了相好的,就会被她们养的蛊反噬。等这些蛊女也老了,又从外面抱来幼女抚养。就这样代代相传。」
「头发蛊。她们全身的精华都在头发里。有头发脱落,就拾起来装进篮子,用桑叶包起来,埋在屋子里。」
「那些蛊女一直到死,头发都不会变白。有的长到比身体还长,仍像年轻时一样黑一兄。」
祁远摇了摇头,「养蛊的人心思跟咱们不一样,如果咱们这么走了,就是跟她结了仇。原本没有害人的心思,有了怨气也不会轻易放过咱们。」
「对!稳住她。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祁远道:「咱们只是住一夜,再多给她点东西。只要别惹她,她也没道理害咱们。」
一席话说得祁远红了脸,「云老哥教训的是。是我孟浪了。」
谢艺漫声吟道:「云执事这一番话可为武乡侯此联脚注。」
「后面有间小屋,她自己一个人,平常就住在那里。」
再留两个机警的兄弟说是看马,在外面守着,有动静赶紧喊人。」
双方商议停当,众人便在石屋安顿下来。
感觉心里隐隐有件事,认真去想又想不起来。
一桩是霓龙丝。现在还离得远,等到了碧鲮族再考虑不迟:一桩是跟云苍峰合作。这个也是后话,能活着从南荒出去再说:再一桩是凝羽的伤。嗯,等回到五原城,第一件事就是跟武二一起去找西门庆,先打他个满脸开花:还有谢艺的身分,云氏商会来南荒的目的,被灭族的蛇彝人,花苗人刺杀鬼巫王的行动,光明观堂的乐明珠,怎么跑到南荒来……
祁远扭过头,「睡不着?」
祁远咧了咧嘴,「这个我也说不准。多半跟南荒的巫术有关系吧。只听说南荒有人养蛊,种类也多。有些是防人的,有些是害人的。有的是喂养毒虫,有的是用邪术作法。中了蛊的什么样都有,反正都是不得好死。传说最多的是情蛊。
祁远也提着心睡不安稳,干脆跟程宗扬一样坐起来,摸出酒葫芦抿了一口。
开始是一个两个,怨气上来了,能牵扯到几个村子,大伙不死不休。那下的蛊才是千奇百怪。养蛊的都是心里有怨气,不是恨得厉害,谁会拿自己的血肉去养蛊?有的是全家人每人滴一滴血,养出灭门蛊。只要能报仇,哪怕全家都死完呢。唉,这些事儿咱们外人听听也就罢了。」
进了南荒,一件事接一件事,早把这事给丢到了脑后。自己的初衷本来是到了南荒找个机会走人,等有了实力再回去找苏姐己算帐,可这些天走下来,他越来越想去碧鳍族,看看是否真有传说中的霓龙丝。
可这样的解释即使没错,对自己目前的状况一点帮助都没有。
「蛊这东西无色无味,就是中了也不知道。既然外人看不出来,只有下蛊的人能解了。」
程宗扬叹了口气,重又躺下。
「我在想咱们商队。离开五原城的时候,咱们前前后后有二十多人吧?」
「现在咱们带奴隶是十一个人。这还没到白夷族呢。」
程宗扬想了想,「倒是护卫伤亡得多。」八名护卫只剩四个,还有一个回了白龙江口。奴隶只少了两人,一个被蛇缠死,一个失了踪。
程宗扬尴尬地笑了笑。
这几个……嘿,只要他们能跟上,我给他们磕头都行。那天大雾的时候,我拦着不让你回去找,其实老祁那会儿就在旁边,眼看着他被一头老虎拖走。老祁那会儿要是一叫,队伍当时就要乱。那么大的雾,人一散就全完了。所以老祁才没声张。」
程宗扬笑道:「说是这么说,咱们不是又住到养蛊人家了?」
房门紧闭着,一丛乌黑的发丝从门缝中缓缓伸出。火塘昏暗的火光摇动着,那发丝彷佛一丛漆黑的钢针在门上生长着,放射状一丝丝散开,越来越长。
忽然,那些发丝游动起来,每一根都指向不同方位,蜿蜒扭动,彷佛在寻找房间里每一个人的位置。
两只手掌同时按住祁远的肩膀,祁远一惊,张口想喊,又被一只手掩住嘴巴。